第333章 把黑日切割

  萊里亞城外，殘酷而血腥的戰鬥早已打響。

  儘管尼弗迦德軍兇狠又頑固，面對聯合軍隊卻像拍打在岩石上的海浪。

  因為那裡屹立著來自亞甸、萊里亞、利維亞的英勇士兵。

  以及最為特殊的、在戰鬥中發揮了舉足輕重作用的瑪哈坎重步兵團，以及蘭尼斯特公爵帶來的特殊兵種。

  重步兵衝鋒時候的衝擊力根本敵不過岩石巨魔山崩一般的氣勢，女夜魔奇特的本能魔法讓騎兵們胯下的戰馬躁動不安而偏離了衝鋒的方向。

  天空中翱翔的兩頭巨龍在沒有有效對空應對方法的情況下更是肆無忌憚地噴灑火焰。

  但是尼弗迦德人實在太多了，他們的軍紀又實在是太整律了。

  尼弗迦德人在戰鬥，就像鋼鐵的洪流拍打鋼鐵鑄就的堅壁上，戰鬥就這麼持續下去，一時勝負難分。雖然洪流在堅壁上一次次粉碎，但勢頭並未減弱或消失，堅壁也始終屹立在驚濤駭浪之間。

  「聯合王國，攻擊！」米薇女王舉起長劍，尖聲喊道，「讓尼弗迦德人付出代價！」

  女王帶領著所有的騎兵們朝尼弗迦德人衝去，身先士卒，白銀紅棱旗在空中招展。

  騎兵之間的對沖是互相碾壓的局面，戰鬥只持續了片刻，但過程卻十分慘烈。

  然後架著長槍的盾牌之牆為歸來的女王打開。聯合王國的騎兵進入方陣，從身穿鏈甲衫、戴著頭盔的矮人身邊擠過，不斷有騎士撐不住從馬上跌落，有盾牌後面的矮人倒下。

  然後被見縫插針的醫療兵搬走送到後方。

  「指揮官，矮人的指揮官在哪裡？」

  「我在這，小丫頭！」巴克萊上校跳起來，他的身邊是剛剛把亞爾潘送走又折返回來的卓爾坦，還有加博·齊格林和以及佩特里特·富克斯。

  「尼弗迦德人太多了！如果我們不堵住缺口，」米薇女王抬高嗓門，好蓋過周圍的噪聲，「尼弗迦德人就要突破前線了！我們不能再死守！我們要麼將戰線繼續後移，要麼就只能夠主動出擊！」

  「後退？你在說什麼笑話？」巴克萊上校充血的雙眼狂野又駭人，他已經上百年沒有打過這麼大的戰役了，血液如同海浪一般在他的體內流轉，但是他的精神卻冷靜地如同礁石。

  米薇女王沒有在意矮人對於自己輕蔑的稱呼，畢竟眼前這人的年紀確實可能超乎自己的想像：「你的提議呢，矮人？」

  巴克萊上校狠狠笑了一聲，回頭看向自己周圍的三個矮人軍官。

  這裡本來應該有四個。

  「亞爾潘是個好漢子！」巴克萊咆哮道，「他現在躺在後面接受該死的醫療幫助！你們呢？身上有麻煩需要解決嗎！」

  卓爾坦、加博、佩特里特都渾身浴血。卓爾坦的鏈甲上有道呈銳角切入的顯眼裂縫，加博的腦袋上面潦草地纏了一卷繃帶，佩特里特的一隻眼睛更是已經被血給糊得已經睜不開了。

  「真想不通，」卓爾坦狠狠道，「為啥每個人見到我們的人都這麼問？」

  「快點給我們下一個該死的命令，巴克萊！」

  ……

  「步調一致！」巴克萊上校吼道，「方向一致！保持隊列緊湊！以團體行動！團體！」

  那感覺就好像一排鋼鐵澆築的城牆動了起來。

  沒人會相信的。

  在今天之前沒人會相信的，在今天之後也很少會有人相信，在以後的軍事課、歷史課上把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幕拿來討論也很難會有人會相信。

  聯軍的前線不但沒有被尼弗迦德人突破，反而開始前移！

  四面八方都是敵人的騎兵，矮人們正在遭受攻打、襲擊和騷擾……但方陣卻在前進。相同的步調，密集的隊形，盾牌貼著盾牌前進。

  不斷前進，踩著屍體，擠開身披黑甲的尼弗迦德人……他們在前進！

  「殺呀！」

  「保持步調！方向一致！」巴克萊上校又喊了起來，「保持隊列！唱起來！山脈中的子民！唱起咱們的歌！讓這些該死的黑甲軍聽到瑪哈坎的聲音！」

  「都給我唱起來！」

  幾千名矮人的喉嚨里唱響了著名的瑪哈坎戰歌。

  【嗬——！嗬——！嗬——！

  等著吧，別著急！】

  尼弗迦德騎兵化身成巨大的活體攻城槌，正在碾碎保護矮人軀體的一切——長矛、長槍、長戟和盾牌。他們仿佛刺進人體的匕首，將鮮血灑向四周，浸透了血液的地面甚至讓馬匹腳下都開始打滑。

  【戰火馬上就燃起！

  殺場崩塌又破碎】

  但尼弗迦德人所化的這匕首尖雖然刺得很深，卻沒能扎中心臟或其他重要器官。尼弗迦德人沒能夠肢解眼前小小的矮人，反而卡在裡面，無法動彈。

  他們被困在人數眾多、仿佛瀝青般稠密的步兵團當中。

  矮人的重錘、戰斧緊隨而來，架起重盾的矮人很快適應了重騎兵的衝擊，開始反擊。

  他們是一支步兵團，但是此刻卻頂著尼弗迦德的重騎兵在前進！

  【一直碎到骨頭裡！

  嗬——！嗬——！嗬——！】

  ……

  「聯合王國，進攻！」在矮人的怒吼聲中，米薇女王尖厲的女高音仿佛一把纖薄的利刃。

  騎兵再次離開方陣，裹挾著國讎家恨朝向尼弗迦德騎兵發起反擊。

  這舉動在殺死的敵人的時候也在自殺。聯軍的裝備遠遠比不上尼弗迦德人以整個南方養出來的堅甲，失去了矮人們長戟、長矛和盾牌的保護，米薇女王瞬間便暴露在尼弗迦德軍強大的攻勢之下。

  敲打聲、叫喊聲和馬嘶聲在耳邊無序地響起，米薇女王被捲入人流當中，零距離貼上了可怕的屠殺與混亂。她身邊不斷有騎士為她擋下敵人的攻擊，她手中的長劍也在不斷地殺死那些殺死了自己子民的敵人。

  一名披風上有銀色日輪圖案的尼弗迦德騎手突破女王衛隊的方向，他踩著馬鐙站了起來，斧子砍進某個失去頭盔保護的騎士的腦袋，隨後又鑲嵌進了另一個人的胸膛。

  米薇在馬鞍上轉過身，劍刃橫向揮出。

  尼弗迦德人遭到重擊，堅甲擋住了寶劍，但是他的身子滾下了馬鞍。周圍密集的人群暫時止住了他的墜落，有那麼一會兒，他的身體被夾在兩匹馬之間，懸在半空。

  但是一個呼吸之後，他還是落地了。在和泥土接觸的那一刻，他的顱骨就在馬蹄下粉碎了。

  「再來！」米薇女王瘋狂地吶喊，「繼續進攻！撐住，聯合王國的子民！殺啊！」

  ……

  她尖利的聲音在混亂的戰場上依舊具有穿透力，但是很快一個更加厚重的聲音蓋過了她。

  「轟！」這是不知道什麼東西爆炸的聲音。

  「我神！！」這是不知道什麼東西發出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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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因為他太過高大、太過震撼、太過血腥，以至於讓人無法忽視那個存在。

  寒冰巨人，來自史凱利格的上古遺脈。

  「哈哈！那是我們打出來的甲！」巴克萊上校驚喜地咆哮，用打量絕世美人的眼神狠狠颳了一眼巨人的裝備。

  「瑪哈坎！我們的援軍來了，沖啊！」

  ……

  尼弗迦德人在看到寒冰巨人的同時，自然不會忽略那個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金髮騎士。

  那張臉早就作為情報傳遍了每一個尼弗迦德軍營，對於蘭尼斯特的特徵、長相、裝備武器早就被所有尼弗迦德軍官熟記於心。

  結合時代背景，他們對於蘭尼斯特的了解比對自己親生父母還要多。

  更不要說，多數尼弗迦德軍官不久前還親眼見證了這個金髮獵魔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幹掉了自己上一任的主官，順帶還解決了整個護衛隊。

  當真不要再熟悉了……

  等等。

  一念至此這些尼弗迦德軍官都臉色大變——難道現在輪到自己了？

  ……

  蘭恩倒是想過在戰場上面再把自己之前的行動復刻一波。

  把對面的指揮官一個個點殺乾淨，然後再幫助前線的士兵把重騎兵的鋒線打掉，最後再切進後排，大鬧一番，等門諾覺得大勢已去退兵，然後再慢慢執行之後的計劃。

  不過眼前的戰局卻讓蘭恩出乎意料了。

  他料想到矮人的重步兵很強，這也是他不辭辛勞去瑪哈坎求過來這一支軍隊的原因。

  但是他依舊沒有親眼見過這支重步兵團戰鬥的樣子，沒想到他們真的能夠頂著這麼多的尼弗迦德重騎兵還能夠反攻！

  而米薇女王也一改之前節節敗退的樣子，第一次展現出了一個驍勇善戰的女王的真容，親自帶隊在尼弗迦德人的陣營中左突右沖。

  一直以來，蘭恩不論是在辛特拉還是在東部戰局，一直都是充當救火員的角色。

  屬於就是「有了蘭恩才能計劃戰爭」「蘭恩參戰才能進行戰爭」「蘭恩大發神威才能結束戰爭」這種親保姆。

  不過此刻的戰爭卻不同了。

  瑪哈坎矮人頂住了尼弗迦德人，北境最後的士兵頂住了敵人的攻勢，自己召喚過來其他「獅群」成員在戰場上大殺四方。

  自己時間管理大師一樣從門諾那邊趕場到這邊來，結果這邊局勢居然也穩住了。

  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出現在蘭恩的心頭，這麼久以來到處合縱連橫、招兵買馬，終於在這一戰之中有了收穫。

  自己似乎不用再扮演四處竄跑的救火員了，只用跟他們一起衝鋒就夠了。

  恰在此時，兩頭巨龍傾斜著龍炎從戰場的左右兩翼一路拉出火牆飛到了蘭恩的身邊。

  而寒冰巨人邁著大步子，幾乎一路連踢帶踩地沖穿了黑衣軍的防線，和矮人、北境聯軍得以匯合。

  「我神！！」

  「蘭恩！」

  「蘭尼斯特公爵！」

  金髮騎士不再駕馭巨人，而是從那十多米高的肩膀上一躍而下。

  地上有亮翡翠色的光斑亮起，一匹黑亮神駿的戰馬人立而起發出嘶鳴。

  隨後金光一閃，蘭恩出現在戰馬座上，抽出如同火炬一般明亮的湖女之劍，高舉過頭頂。

  「隨我衝鋒！」

  ——

  「蘭尼斯特他們就在前面？好像已經開打了？」

  弗爾特斯泰帶著泰莫利亞軍團，並肩辛特拉軍團、自由軍團一起行進到一處高坡上。

  在場的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隔著老遠就已經聽到了震天的喊殺聲。雖然其中摻雜著一些從未聽過的嘶吼亂叫，但是他們還是第一時間急行軍想要上前支援。

  但是當到達高坡，將戰鬥的場景勉強看清楚的時候，見多識廣的弗爾特斯泰王恍惚了。

  所有在軍陣裡面久經沙場的老將也恍惚了。

  鋼鐵的拼殺與鮮血的潑灑到達了一個史無前例的程度，但是其中到處揮灑的火焰、寒冰、狂風、閃電卻又將這場戰爭拔高到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等級。

  腳下的這片土地還是北境的地界吧？

  天上飛過的兩頭巨龍打斷了眾人的思緒，腳步隆隆的巨人哪怕隔著老遠也有仿佛覆面的壓迫感。

  如果有個吟遊詩人到了現場，一定會欣喜若狂，這是足夠譜下傳世之作的場景。

  「蘭尼斯特……」弗爾特斯泰抓著韁繩的雙手微微顫動，他僵硬地把頭轉過去。

  元帥身上的獅子紋章在他面前一閃而過。

  「辛特拉人！為蘭尼斯特公爵而戰！」

  「自由軍團！衝鋒！」

  他們猛然越過了泰莫利亞的銀色百合旗幟，攜帶著滾滾的塵土好像一根楔子釘進了尼弗迦德人的陣營之中。

  「陛下？」

  泰莫利亞的將軍策馬到國王的身邊，低頭等待命令。

  作為一名將軍，他有著自己的考量；但是他也知道作為一名王者，考量的不只是戰爭。

  眼前發生的東西足夠動搖國王以往的某些信念，讓他做出其他的一些決定。

  好在很快將軍就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他們正在狂歡呢，我的將軍。」弗爾特斯泰冷冷道，「歡迎我們從南方遠道而來的客人。」

  「但是作為泰莫利亞人，我覺得我們更有資格接待他們，不是嗎？」

  鼓聲迴蕩，銅鈸鏗鏘，號角鳴響。大地在數萬隻馬蹄下顫抖。

  黑甲的軍隊在煙塵中被切割，黑日的旗幟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