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丹德里恩深藏功與名

  蘭恩心中整理了一下思緒。

  隨後他轉頭朝向米薇，誠懇地說道：「辛特拉如今的情況兩位陛下想必都清楚，能夠戰鬥的士兵十不存一，哪怕我們已經吸收了大量的流民進行軍事化的訓練，但是新兵成長起來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我們甚至掏出了全部家底從亞甸購買糧食保證士兵能夠脫產參加訓練。我們已經付出了所有，若是遭遇失敗，那北境就真的再沒有辛特拉了。」

  這段話表示我們辛特拉確實有在努力，而且是背水一戰。只是時間尚短，還要發育一段時間。

  米薇女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請你先不要急。

  米薇把探究的目光投向德瑪維，而德瑪維點頭肯定。辛特拉確實有持續地從亞甸購買糧食，數量還不少，在他的情報部門的估計中，那些用來購買物資的財貨已經是辛特拉所有的家底了。

  他們是絕對不知道蘭恩從鏡子大師那裡發了一筆橫財的。

  蘭恩繼續說道：「如果是這樣的情況下貿然出擊的話，辛特拉哪怕打贏了，或許也再沒有能夠守住國土的人口和力量。我相信北境也是希望能夠重建對南方的門戶，而不是只希望一場勝利的吧？」

  「要知道，我們辛特拉現在士兵連披甲率都無法保證，而貿易又無法進口滿足我們數量的鐵礦。」

  德瑪維再次微微點頭，辛特拉重建才是符合他的利益的行為。哪怕是緊鄰著辛特拉的泰莫利亞也沒有強占辛特拉國土的想法，最多是扶持一個傀儡上台。

  而亞甸也確實不止一次拒絕了辛特拉購買鐵礦的請求，亞甸是農業大國，礦產不多，冶鐵工業也並不發達，因此對於鐵礦管理很嚴。

  米薇聽聞這個消息之後也是面色稍緩：「很抱歉，蘭恩。聯合王國正在作戰中，暫時沒有辦法給予辛特拉裝備方面的支援。」

  蘭恩搖搖頭表示無礙：「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對於兩位陛下的難處很理解。所以也希望兩位陛下也能夠多理解理解辛特拉，現在並不是辛特拉出兵的時機。」

  德瑪維和米薇對視一眼。

  米薇嘆了一口氣：「那蘭恩你之後的作戰計劃是什麼樣的呢？伱的士兵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參戰？」

  蘭恩沉吟一會，對於共同作戰的盟友，雖然有些關鍵的隱私不能說，但是大部分的計劃還是可以透露的。

  「辛特拉現在大概有五千人正在接受訓練，大概還需要一個月才能夠投入作戰之中。」蘭恩給出了一個時間估計。

  「而且我和柯維爾那邊有過聯繫。經過談判，他們願意釋放一批囚犯組成部隊，瑞達尼亞一方派出了運船幫忙，大概一個月之後會達到。」

  「囚犯組成的兵團嗎。」有瑞達尼亞的參與，這支部隊的行蹤瞞不住背景的其他人。這種情況在北境也不是沒有先例，米薇沉思一會評價道，「作為炮灰是夠了，可以有效減少辛特拉人的消耗。」

  蘭恩點頭：「除此之外，前段時間我也去了一趟史凱利格，我姑父伊斯特已經重登王位，發動整個群島前來支援。他們應該會有一支部隊從雅魯加河上面穿過，到時候正好可以和米薇陛下匯合，一同抗擊尼弗迦德。」

  米薇的眼睛這回徹底亮起來了。

  史凱利格讓大陸的沿海岸聞風喪膽，幾乎到了止小兒夜啼的地步。但是當這樣的對手成為盟友之後，卻格外讓人感到興奮。

  「伊斯特嗎？不愧是他，他是為了給卡蘭瑟報仇吧。」米薇狠狠一錘桌子，差點讓酒杯翻倒，「他們大概什麼時候能到？」

  「艦隊應該剛剛出發，大概也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米薇深吸一口氣：「一個月嗎？好——那就再讓尼弗迦德人猖狂一個月！」

  雖然辛特拉暫時無法參戰，但是有兩大強援即將入場也給米薇女王和德瑪維國王注射了一陣強心劑，也因此不再苛責蘭恩儘快參與戰鬥的。

  他們也是知道的，辛特拉比北境的任何一個國家都要無法容忍尼弗迦德。如果不是實在勝算難料，同時顧及到戰後重建的問題，辛特拉的獅子們恐怕早就嗷嗷叫著朝黑衣軍發動衝鋒了。

  只是理解歸理解，督促歸督促，強迫歸強迫。畢竟他們是一國的統治者。

  「軍隊的訓練靠時間就能夠解決，那麼辛特拉士兵的武器、護甲問題呢？」坐在一旁的德瑪維突然出聲道，「連我們都不願意出售給你，我敢肯定弗爾特斯泰和亨賽特也不會鬆口。而如果是維茲米爾那個傢伙的話，你或許要付出大代價。」

  德瑪維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似乎想要給蘭恩指明什麼方向。

  蘭恩看了看德瑪維身後的亞甸特殊部隊，想到了什麼，沒有隱瞞地說道：「我打算跑一趟瑪哈坎去見見那裡的矮人。如果可能的話除了裝備的支援，我還希望從他們那裡求得一支重步兵來對抗尼弗迦德的騎兵。」

  這個提議讓米薇女王不禁側目。尼弗迦德重騎兵在戰場上可謂無人能擋，當初在索登山之戰中好幾次險些衝垮北境。也就是聯合王國在這段時間裡尚未遇到這支強軍，不然她當真不知道如何應對。

  「你覺得矮人的重步兵能夠對抗尼弗迦德的鐵騎？」德瑪維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算了，如果你能夠說服布羅瓦爾·霍格的話，隨便你嘗試。若是有大量的矮人死在戰場上，對於我們來說也算不上壞事。」

  或許是鄰近瑪哈坎山脈的緣故，亞甸的主要人種除了人類之外，還有大量外出討生活的矮人。但是由於最近松鼠黨的禍患，顯然德瑪維國王對於矮人種族也起了防備之心。

  德瑪維雖然不會不分緣由地屠殺非人種族——畢竟矮人繳的稅可不少——但是如果有機會可以削弱一下這個種族在戰爭中的實力和潛力的話，他樂見其成，甚至——

  「我可以給予你一點幫助。」德瑪維說道。

  「我的國家有一句俗語：『有困難就找矮人』。雖然我覺得這句話還沒有傳到辛特拉，但是看樣子蘭尼斯特你現在已經無師自通了這個道理。」說著，德瑪維招招手，一旁的隨從恭敬地遞過一枚鉛做的戒指。

  「我曾經幫過布羅瓦爾·霍格一點小忙——他是如今矮人的大長老。後來他送了我這枚戒指作為感謝。」德瑪維一擺手，隨從低著腦袋將那枚鉛戒用雙手向蘭恩呈上。

  「我看你的隊伍裡面似乎有矮人的存在。但是如果你對矮人的社會結構有所了解的話，就應該知道他們幫不上你什麼忙。而這麼戒指至少能夠讓你順利見到布羅瓦爾，不至於你在瑪哈坎的半山腰就被他們打跑。」

  「至於你能夠獲得他們多少支持，就看你的本事了。」

  蘭恩這次前來亞甸帶上了亞爾潘的屠龍矮人小隊。

  當然，他和矮人之間的關係遠比其他人想像中還要更加緊密。

  早在諾維格瑞的時候蘭恩就通過那裡的非人種族領袖「砍刀」來牽橋搭線，把從鏡子大師那裡獲得的珍貴裝備圖紙作為敲門磚給了矮人的大長老。

  前段時間，從諾維格瑞走商到辛特拉的卓爾坦已經帶來了消息，瑪哈坎的矮人大長老對於蘭恩手中的圖紙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並且願意親自和蘭恩針對剩下的圖紙進行面談。

  當時蘭恩還沒有從史凱利格歸來，於是卓爾坦就返回諾維格瑞繼續幫助辛特拉跑商；而當蘭恩回來之後，亞爾潘就擔負起了為蘭恩去瑪哈坎作為引路人的職責。

  不過蘭恩此刻看著德瑪維手中的戒指，想了想並沒有拒絕對方的「幫助」。

  畢竟早有聽說矮人大長老的脾氣古怪，多一份保險總是好的。

  看到蘭恩收下了鉛戒，德瑪維微抬下頜，又朝著蘭恩一攤手，指尖朝著蕾拉的方向：「蕾拉是我最傑出的部下，可以說勝過了我手下全部的男人。她曾經多次進入瑪哈坎，可以作為你的嚮導。」

  黑色粗辮掛在身後的蕾拉似乎事先不知道國王的命令，微微一愣。但是忠誠的她自然不會在國王下令後再有別的想法，上前一步之後很自然地朝著蘭恩行禮。

  蘭恩露出微笑：「感謝您的幫助，陛下。」

  「無用的話語少說一些吧，蘭尼斯特。」德瑪維擺擺手，「我只希望之後再要求出兵的時候，你不要再推諉搪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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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恩搖頭，堅定地說：「辛特拉比北境的任何一個國家都要仇恨尼弗迦德。」

  德瑪維嚴肅地回道：「我相信如此……也希望你能夠如此。」

  ……

  確認了最主要的事情，蘭恩、米薇女王、德瑪維國王沒有再多寒暄。

  米薇女王急著回到前線親征組織士兵對抗尼弗迦德，而德瑪維國王顯然也不願意再在國家邊境多待，即刻便啟程返回首都溫格堡。

  蘭恩則在蕾拉和亞爾潘的帶領下一齊朝著瑪哈坎山脈深入。

  他們距離矮人的聚集地大概還有三天的路程，而隨著眾人的深入，周圍的空氣也漸漸地冷卻下來。

  瑪哈坎也是常年積雪的山脈，季節的變化不過是決定雪層厚一點還是薄一點而已。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積雪中跋涉，前進速度比起平原上面慢了不知道多少。

  反而是亞爾潘帶著的矮人小隊走在最前面，在山路和積雪之中如履平地。他們還心情極好地放聲高歌著矮人的歌謠，就跟回了家一樣。

  哦對，這裡就是他們的家。

  蕾拉跟隨蘭恩的隊伍裡面，作為唯一一個外人，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沉默寡言。

  一開始她還企圖在隊伍的最前方發揮自己的嚮導的職責，但是她很快就發現自己怎麼都不可能超過矮人的身位，而貿然賭氣加速打亂攀爬節奏的話，又可能會拖累整個隊伍的行進計劃。

  所以她只能夠放慢了速度。

  而當蕾拉有閒心觀察自己所在的隊伍之後，卻發現作為亞甸特種部隊上尉的她，體能在這支隊伍裡面居然只能夠算是中下層。

  蘭恩的氣定神閒自然不用多說，他連呼吸都和平地上面沒什麼區別，蕾拉甚至懷疑這辛特拉的雄獅能夠一路跑著上山而面不改色——要知道對方還是穿著全套的甲冑的！

  蘭恩後面則是三名獵魔人，他們分散了陣型，分別走在隊伍的前、中、後三點，防備山間可能出現的怪物。

  也是因此他們的神態可以和周圍的人進行清晰的對比，形成天壤之別，蕾拉相信如果不顧及隊伍進行急行軍，他們的速度能夠比現在快上起碼一半。

  然後是跟在蘭恩身後幾名穿著特質鎧甲的侍從，哪怕是其中與蕾拉同為女性的米爾瓦，體力也好得像匹馬。

  最後是則是蘭恩的貼身護衛隊，這支跟著蘭恩天南海北到處征戰的隊伍雖然還是凡人之軀，但也早就不是一般的部隊可以比的了。蕾拉感覺裡面每一個人都不輸於自己特種部隊的成員，甚至能夠媲美那些宮廷中擅長比武的騎士貴族。

  蕾拉沉默的眼神投向隊伍的前方，看著領頭的金髮背影，以及對方身後白髮沉默的獵魔人。

  這就是辛特拉雄獅的隊伍嗎?能夠讓大名鼎鼎的獵魔人「白狼」都效忠的存在？

  ……

  蕾拉在隊伍中一直沉默寡言，但是視線一直都牢牢地盯著隊伍的前方。若是一般人肯定會覺得她在關注蘭恩，但是耳聰目明的獵魔人卻能夠感覺出來，對方注意的是傑洛特。

  蘭恩朝著傑洛特使了個眼色：【去發揮獵魔人的特長吧，去套點情報過來！】

  白狼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隨後便漸漸放緩步伐來到了隊伍的中段。

  能夠感覺到當他到來的時候，蕾拉的動作不可避免地變得僵硬、緊繃。

  「你似乎認識我？我以前在亞甸做委託的時候和你接觸過？」

  蕾拉目不斜視，但是可以見到她喉嚨有著不正常的滾動。身為一名軍人，她非常沉穩而且嚴謹，傑洛特能夠感覺到她刻意放緩了語速，理清自己的思緒。

  「您可能不知道我，但是我曾在溫格堡見過您使劍，那是我見過的最精湛的劍術。」

  傑洛特強自按住了自己拍額頭的動作。

  懂了，是在溫格堡。那時候葉奈法還是溫格堡的宮廷術士，而傑洛特和葉奈法之間正在乾柴烈火。

  傑洛特也確實因此在溫格堡停留了好一會，中間接取了不少委託。

  「在您離開之後，我也有關注關於您的詩歌。」蕾拉面無表情，卻一直在用敬語，「我曾經在巨橡樹伯琉赫里斯下參加過詩人丹德里恩的音樂會，您和葉奈法女士之間的故事非常地令人……神往。」

  這回傑洛特克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了，他按住自己的額頭，頗為不自然地把腦袋扭到了一邊。

  「我一直期待著您能夠成為亞甸的戰士，如果有您的加入，那麼亞甸第一劍士的頭銜將再沒有爭議了。只是後來沒想到不但您沒有加入亞甸，連葉奈法女士也離開了。」蕾拉說到這裡的時候遲疑了一下。

  隨後她猶豫著問道：「我聽說葉奈法女士加入了辛特拉，而您如今也效忠蘭尼斯特公爵，不知道我是否方便詢問……」

  蕾拉抬起頭，第一次露出表情，那是期盼：「您和葉奈法女士的感情還和睦嗎？詩人作品中那大名鼎鼎的意外之子是否安全呢？」

  傑洛特現在有種把丹德里恩拉出來打一頓的衝動。

  「我們……都很好。無論是我、葉奈法、還是意外之子。」

  蕾拉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這是我長久以來聽過的最好的消息！我能夠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一些同伴嗎？畢竟這是您的隱私，但是他們也因此困擾很久……」

  傑洛特在劇烈的情緒波動之後再次回歸平靜，此刻他是真正的面無表情了：「可以。」

  蕾拉的表情更加鬆弛了：「您放心吧，我們一定可以把尼弗迦德趕出北境的，辛特拉一定能夠光復。您、葉奈法女士、還有意外之子一定能夠有一個美滿的結局！」

  傑洛特低下頭。作為亞甸的一員，你趕走尼弗迦德目的不應該是為了自己國家的利益嗎？怎麼突然感覺你的立場不對勁呢士兵？

  「感謝你的祝福……」

  在和傑洛特短暫地對話過後，蕾拉雖然還是那副軍人的堅毅表情，但是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眉眼已經輕鬆下來，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氛也變得柔和了。

  蘭恩朝著隊伍的中後方又張望了幾下，似乎在看看有沒有士兵掉隊。但是他的視線和傑洛特不經意間碰撞了兩下，眼神中有督促。

  傑洛特又看向了蕾拉，準確地說是對方領口別著的三色玫瑰徽章。

  用特殊的身份和家常話卸下軍人的防備，接下來該談正事了。

  「亞甸的松鼠黨禍患已經很嚴重了嗎？我之前聽德瑪維陛下說你們是專門為了防備松鼠黨而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