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兵合一處

  在蘭恩的提議下，眾人及時結束了這場晚宴。

  「再這麼下去的話，我甚至擔心會有人提議去偷葉奈法的衣服穿，然後用傳送門出去亂跑。」

  「哈哈，蘭恩你真的喝多了，哪個傢伙會幹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來？」蘭伯特大笑大聲地嘲笑著蘭恩的想法。

  其他人卻認真地開始考慮蘭恩的話，不由地打了個寒戰。

  今晚確實盡興了，眾人搖搖晃晃地回到各自的房間。

  …………

  蘭恩一開門，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溫暖的氣息混雜著熟悉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深吸一口氣，是橙子、梔子花、還有雪松混雜的香水味。

  抬頭，果然看到特莉絲蹲在屋內。紅髮的女術士正在往壁爐裡面添加柴禾，軟玉般嫩滑的臉被火焰烤得通紅，上面的溫度卻超過了火焰。

  「回來了？比我想的要晚一點。」

  看到蘭恩推門而入，特莉絲微笑著打開窗戶通風，隨後倒了一杯水緩步走到蘭恩的身邊，遞過來。

  饒是蘭恩已經習慣了僕人的服侍，但是此情、此景、此人，依舊讓他內心湧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洪流。

  他一點一點啜飲著加熱化開的雪水，朝著特莉絲問道：「今晚又是來檢查我的魔法學習進度的？」

  這已經近乎變成兩人之間的暗號了。特莉絲也早已過了扭捏的時節，她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不止如此，其實我還是來……跟你告別的。」

  蘭恩的動作突然一頓，他沒想到過會得到這個回答。

  「告別？你要去哪？」

  依照特莉絲以往的反應，她該是想方設法跟在蘭恩身邊的，諾維格瑞的那一回就是如此。

  現在希里離開凱爾莫罕被自己帶在左右，布洛奇隆即將與維賽基德元帥兵合一處之後也真正有了大將坐鎮，如此情形莫斯薩克和特莉絲都能夠解放出來了。

  蘭恩原本還想著帶特莉絲一起去史凱利格呢。

  「我有兩個理由。」特莉絲輕聲解釋，顯然她也是極其不舍的，「第一是因為希里……她在之後的時間裡面會跟在伱身邊對吧？我覺得還是留一些你們獨處的時間比較好。」

  說著女術士豎起手指，輕輕點在蘭恩的嘴唇上面，也堵住了他之後的話：「我知道，希里不介意……我們，但是她還是會不舒服的。她在凱爾莫罕和你分開已經很久了，之後還要回來，所以我更希望她能夠好好享受這段時光。」

  「反正。」特莉絲露出微笑，「等她回了凱爾莫罕之後，我有的是時間去找你。畢竟我可是會傳送門的——而她還要學好久呢。」

  蘭恩長嘆一聲，你可真是個好姐姐啊，特莉絲。

  也不對，從輩分上講的話……或許你是妹妹？

  傷腦筋。

  「你有兩個理由，第二個是什麼？」

  「第二個。」特莉絲笑了起來，輕輕抱住蘭恩，那股橙子與雪松的香味更加濃郁了。

  「我是泰莫利亞的王室顧問啊，你忘了嗎？我要回泰莫利亞了。」

  蘭恩這回是真的愣住了：「你還沒有辭職嗎？你一直在外替我奔波，泰莫利亞也一直沒有意見？」

  特莉絲搖了搖頭：「倒不能說沒有意見。只是泰莫利亞的王室顧問不止我一個，而且現在國王們對於術士的信任不如以前，有我沒我其實也沒差別……」

  說到這裡，她噗嗤一笑：「你不要誤會，我現在也算是……半個辛特拉人了。回泰莫利亞是我和莫斯薩克共同商討出來的結果。我知道泰莫利亞現在對你的態度很有問題，我希望能夠從中斡旋、儘可能地給你爭取盟友。」

  「不僅僅是泰莫利亞，我還希望可以增加術士們對你的好感。要知道弗爾特斯泰國王可是有一整個顧問團的，而他現在恰恰正在排斥術士們，我覺得可以趁機拉攏被國王冷落的同伴。」

  蘭恩陷入了沉思，對於特莉絲所說的拉攏泰莫利亞，他倒是不甚在意，畢竟泰莫利亞有雅妲公主這位堅定的盟友……

  反而是弗爾特斯泰的王家術士顧問團更讓他感興趣。

  蘭恩突然一拍腦門。特莉絲這剛跟希里避開，轉頭又去找雅妲了，這感覺……有點微妙啊。

  「怎麼了？」看著蘭恩突然的大動作，特莉絲疑惑道。

  現在心裡想的話肯定是不能跟特莉絲說的，蘭恩只能夠岔開話題。

  「不不，沒什麼，我在想泰莫利亞的術士。我沒記錯的話，凱拉·梅茲也是其中的一員吧。」

  「怎麼，你對她有想法？」

  如果沒記錯的話，凱拉·梅茲以後是女術士集會所的創始人之一，那是北境在術士兄弟會解體之後最大的術士集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時候的凱拉也是北境前十的術士了，值得拉攏。

  蘭恩毫無防備地點點頭：「我和她見過一面，印象還不錯。而且她的實力似乎……」

  這句話戛然而止，因為蘭恩突然感覺到了屋內不妙的氣氛。

  他胸前的徽章開始劇烈顫抖，屋內的溫度開始飆升。混沌能量在屋內迅速凝聚，隨後轉化為洶湧的火元素。

  蘭恩感覺自己懷裡的女術士逐漸變得燙手起來。

  「我說的拉攏對象是費卡特，他現在是術士最高評議會的成員，實力不俗。」

  蘭恩嚴肅地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雖然我沒有和他見過面，但是聽說過他，是個厲害的術士。」

  特莉絲繼續說道：「當然凱拉也不錯，我和她關係也很好。如果你拉攏她的意願特別強烈，我也願意和她談談。」

  屋子內的溫度更高了。

  蘭恩長嘆一聲，知道這個話題不適合再聊下去了。

  他猛地抱住特莉絲：「其實我覺得有你就夠了。不過如果你堅持的話就聽你的，你來安排就好。」

  特莉絲還想說話，兩瓣嘴唇卻已經被堵住了。她先是沉迷進去了一陣，但是緊接著就恢復了意識，用對蘭恩來說幾乎感受不到力道的拳頭錘了幾下，努力把腦袋拔了出來。

  「窗戶還開著呢，現在是雪天！」

  「不管它，讓壁爐燒的旺一點就行了。」

  ……

  乾柴被投進了壁爐，烈火遇之而來。顫抖的火舌舔舐著木頭上面的紋理，將它一寸一寸地點燃，讓它一度一度地升溫，直至兩者徹底融為一體，迸發出強大的能量。

  火焰，是人類最初的崇拜，是人類生命的庇護，也是人類最原始、最狂熱的追求。

  它是熾熱而猛烈的，也是持續而婉轉的。用合適的順序和結構將柴禾擺放好，它能夠燒到天明。

  屋內的溫度在此時達到了頂點，這一次不是因為魔法。

  ——

  【人物等級提升+1】

  第二天清晨，蘭恩突然被一陣宛若聖嘆的吟唱聲從夢中驚醒。抬頭看去，窗外天色將將亮起，身旁女術士尚在酣睡。

  什麼情況？難道說現在已經可以從這種事情裡面獲得經驗了嗎？

  這個荒謬的想法剛剛從蘭恩的腦子裡面蹦出來，立刻又被他驅散乾淨，只是輕笑兩聲錘了錘腦袋自嘲自己的奇思妙想。

  一沒殺敵二沒做任務，那麼能給自己帶來任務的就只有隨從們了。

  給自己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正在囈語的特莉絲在臂彎裡面靠得更加舒服一點，蘭恩輕輕點開了系統面板，查看隨從們的近況。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作為動物的黑風和剛契約的巨魔魔，以及畫中魂靈愛麗絲。這三者都有各自的情況特殊，面板還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

  但是再看下去，蘭恩的眼神就逐漸凝固了。

  以下按照等級排序：

  【隨從：萊文·布洛特

  等級：5

  任務：血脈延續·之二、種族橋樑、小鎮復興】

  小鎮青年萊文，看樣子居然還接到了主線任務？

  ……

  【隨從：米爾瓦（瑪利亞·巴林）

  等級：7

  任務：與獅同行·之二、一百張弓、箭術教習】

  女隨從米爾瓦，後兩個任務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這第一個看上去也是主線任務的東西是什麼情況？而且這個要怎麼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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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隨從：豪斯·萊恩維徹

  等級：10

  任務：遺願·之三、昆特大師·之二、獵魔人之心、要塞整頓】

  只有豪斯是讓蘭恩最放心的。話說當初蘭恩在辛特拉都城摸索了一年才升到10級，沒想到豪斯獲得面板半年不到就到了這一步，看樣子身上還同時有兩個主線任務。

  雖然成分挺複雜就是了。

  ……

  【隨從：凱亞恩

  等級：10

  任務：諾維格瑞的好鄰居·之二、話劇巡演·之二、烈火熊熊、貓派歸宿、夢行者、午夜幽靈、變形竊賊】

  凱亞恩的等級提升也很喜人，雖然契約得比較晚，但是畢竟起步就是超過一般獵魔人的特殊天賦隨從，蘭恩估計他一直接的也是經驗遠超一般支線任務的狩魔任務，進度快點正常。

  有時間蘭恩打算回諾維格瑞看看他，從任務列表來看似乎還有不少的意外收穫。

  ……

  【隨從：艾斯·艾洛曼·奧曼

  等級：12

  任務：騎士之道、小畫家、學徒考核、容顏煥發、第二夢、升學考試、紅色高跟鞋、兩個人的日記、空谷幽蘭、美人魚傳說、小島深處、成為焦點、傾聽者】

  蘭恩沉默。

  精彩！

  ——

  日上三竿，眾人聚在凱爾莫罕城堡前門，這是蘭恩一行人準備回辛特拉的時候。

  「我很想說讓你們多留幾天，但是一想到之後我們也要去辛特拉，就略過這些繁瑣的禮貌了。」維瑟米爾拍了拍蘭恩的肩膀，「我們回頭見。」

  蘭恩點頭，最後環視這座古樸的城堡：「不用有太多不舍，反正之後還是要回來的。等空出時間來之後就由我們出資來重建、修繕這座城堡，一定會比現在更好的。」

  維瑟米爾聞言搖搖頭不做反應，反而是朝著身後狠狠招了招手：「傑洛特，你怎麼比希里還要害羞了？快出去！」

  「我不是害羞，而是想到一會要經過傳送門。」

  面對導師的奚落，傑洛特面色凝重。

  希里跳著把白狼拉到蘭恩的身後，而葉奈法一邊搖頭一邊笑著也跟了上去，加入去辛特拉的隊伍之中。

  狼派雖然要留下整理行李，但是依舊派出傑洛特暫時跟隨蘭恩。

  或者說是傑洛特半推半就地主動要跟過來，畢竟希里都走了。

  而白狼一走，葉奈法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道理，這個渾身散發著丁香與醋栗香味的女術士樂得如此。

  「正好路上給希里繼續魔法課程，蘭恩你也可以一起。」

  特莉絲和蘭恩聽到葉奈法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都變了一下。

  而希里則是成了苦瓜臉，她還以為這是一個難得的休假，沒想到老師會一路追這麼遠。

  伴隨莫斯薩克的橡木手杖狠狠跺地，紅色的傳送門在庭院中打開，狂風將積雪和長發一起吹動。

  蘭伯特幸災樂禍地看著傑洛特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紅光中，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朝著維瑟米爾說道：「我們之後去辛特拉能不能騎馬去？」

  「……我們行李很多，或許要在路上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

  「我知道，但是我寧可這樣。」

  「……先去收拾東西吧，之後再說。」

  ——

  失重感，眩暈感。

  落地，但是這次蘭恩沒有乾嘔。

  不是因為蘭恩已經適應了傳送門的副作用，而是蘭恩的眼前此刻站著一個很久都沒有見過的人。

  這個人和老管家恩斯顯然已經在這裡等待許久。在見到一行人落地的時候，他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而恭敬的表情，隨後施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禮：

  「公主殿下。」

  希里愣了一愣，雙眼也隨之露出了驚喜的光：「維賽基德？」

  「是的，殿下。」

  正在行禮的人看上去很蒼老，頭髮和鬍子都已經花白，但是身形依舊健壯，沒有人會懷疑這種身材的人是否可以上陣殺敵。

  他穿著一身在全辛特拉只有他能穿的高級板甲，左胸有一個小型的獅頭浮雕，披著藏青色的斗篷，左腰別著一把獅首長劍，右腰別著一把匕首。

  他就是辛特拉的元帥，獅子王國的軍營裡面聲望第二高、權利第二大的人——之所以說是「第二」，是因為以前卡蘭瑟牢牢把握住了軍權，而現在則是蘭恩的聲望無人能及。

  在原本的時間線中，辛特拉全境淪陷，一度變成尼弗迦德的行省。而維賽基德率領的辛特拉殘部則成為了獅子王國最後的火種，他們盤踞在布洛奇隆森林邊上的布魯格王國靜待覆國的時機，可惜最後在第二次北境戰爭中他們的仇恨被利用，被北境諸國當成了消耗的炮灰。

  所以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忠心耿耿的老將，蘭恩一直期待著見到他，現在終於如願。

  而在向著希里致敬之後，維賽基德元帥直起了身子，他的視線在莫斯薩克和蘭恩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了蘭恩作為第二個打招呼的人：

  「許久不見了，蘭恩。」

  哪怕腦中還盤踞著眩暈感，蘭恩還是強忍著擠出得體的微笑：「我也很想您，元帥。」

  與希里不同，蘭恩雖然也是王族，但是在以前的辛特拉依舊只是屬於「小輩」，至少在維賽基德這位一人之下的元帥的眼裡是這樣的。

  哪怕維賽基德此刻肯定已經從莫斯薩克的口中知道了蘭恩的功績，但是一些固化的觀念還是需要一些時間扭轉過來。

  蘭恩對此不甚在意，有的是機會的。

  隨後，維賽基德又和莫斯薩克、甚至傑洛特打了招呼。

  他們是相識的，維賽基德這麼老的資格，在當初是參加過希里母親——帕薇塔的訂婚宴的，那正是傑洛特與希里命運開始糾纏的地方，也是莫斯薩克決定留在辛特拉的起因。

  「少爺，殿下。」老管家恩斯朝著蘭恩和希里分別行禮，隨後解釋道，「元帥閣下是在你們外出的時候到來的，我按照您之前的吩咐給他在府邸裡面安排了客房。而莫斯薩克顧問通知我今天是您歸來的時期後，所以我們就決定在這裡迎接您。」

  ……

  新來了不少客人，其中甚至有三頭令人感到荒謬的巨魔。但是老管家依舊波瀾不驚地給把所有人引進了府邸，給所有人安排了住處。

  而蘭恩和維賽基德兩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他們徑直走向了蘭恩的書房。

  「我帶來了大概兩千人。」維賽基德的第一句話就交了底，「當初都城淪陷後，我一路北上，收攏那些還沒來得及與陛下匯合的軍隊。本來大概有五千人，可惜這一路犧牲了不少勇士，但是留下來的都是百戰精銳！」

  這是之前被蘭恩和莫斯薩克等人統計過的，蘭恩沒有絲毫的意外。

  但是接下來維賽基德的話就讓蘭恩意外了，他說：「蘭恩，接下來我要掌管所有的軍隊。」

  這是要奪軍權了？

  蘭恩面不改色，通過來辛特拉這一年的幾次相處再加上前世的記憶，他相信維賽基德不是這樣的人。

  退一步講，以他現在的威望，維賽基德還真的沒有辦法將他排斥在軍武體系之外。

  看到蘭恩的表情之後，維賽基德露出了意外卻又欣慰的表情，頓了頓停頓一個呼吸之後，他主動解釋道：「蘭恩，你不用擔心我是在奪權，事實上我是在交權。」

  「在辛特拉光復之前，我不會再作為一名元帥了，而是作為一名將軍，去衝鋒陷陣。」維賽基德自嘲道，「現在的辛特拉沒有需要一名『元帥』的兵力了。」

  「而你，蘭恩，你需要承擔起更加重要的責任，你不要再事事親為，而是要開始注重自己的安全了。事實上當我聽到這一次的北境會談你只帶了這麼幾個人就出去的時候，我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明天我會向著公主殿下宣誓效忠，而隨後將軍權全部移交給她。所有的軍權又會在公主的命令下移交給你，所有的士兵會向你行禮，包括我在內。」維賽基德誠懇地說道，「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威脅到你，在辛特拉光復之前我也不會允許我們內部出現矛盾。」

  「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親自上陣殺敵了——至少在公主殿下成年以前，你不能再冒險了。」

  蘭恩明白了，這果然是正獅子旗老辛特拉人的毛病——崇尚刀劍技藝，迷信軍隊武力，對於魔法在內的一切超凡力量都有所輕視。

  因此哪怕維賽基德已經聽了關於蘭恩的種種傳聞，此刻依舊說出了這種話，他還是將蘭恩當做一個常規意義上「武力超群」的騎士看待。

  某種意義上維賽基德的認知沒錯，這片大陸的主角是凡人，軍隊足夠碾壓一切。

  但是蘭恩早就已經脫離了所謂的「常規」。

  「元帥，你的意見很中肯。」蘭恩誠懇地說道，「軍事方面的事情我遠不及你，我也希望以後能夠跟在你身邊多學習行軍打仗的知識。」

  「但是……我可能跟你常規認知中的騎士有一點點區別。」

  蘭恩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繼續說道：

  「這樣吧，我給你示範一下我的能力，我們找個稍微空曠一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