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上古之血全解放和獨一無二的畫中魂

  那棵吊著特莉絲的樹就在蘭恩不遠處的一個岔道前方。

  雖然「特莉絲」在悽苦地求救，可是如果拉近了距離仔細看的話，卻能夠在她的嘴角看到若有若無的——笑。

  那笑怎麼看都是和鏡子大師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

  整個畫面無時無刻不透露出詭異。

  蘭恩深深地看了一眼「特莉絲」，頭也不回地朝著教堂跑過去。

  「蘭恩！！！」背後的紅髮女術士發出一聲尖叫，腳下的樹枝再支撐不住她的重量。

  身體隨著重力的作用落下，繩索死死勒住紅頭髮的頭顱，巨大的慣性輕易地折斷了女術士脆弱的脖子。

  「哦，天啊，真的這麼絕情嗎蘭恩？」天空之上傳來調侃的聲音，「但是這麼行事的你反而讓我更喜歡了怎麼辦？」

  前方出現了一個黑霧形狀的石像鬼，居然還能夠從地上搓出鋒利的石塊投擲過來。

  蘭恩一個翻滾閃過比箭矢還要快的投擲，慣例地【昆恩】上身，【亞登】干擾，輕而易舉地衝破了對方的阻礙，頭也不回地朝著進入教堂。

  「我不是絕情，而是因為熟悉讓我知道那不是特莉絲。」蘭恩冷聲道，「我也能藉此告誡自己以後不會讓特莉絲陷入這種境地。」

  「而你的做法則讓我更堅定了驅逐你的決心，鏡子大師。」

  「哈哈哈哈，好啊。來找我啊。」鏡子大師高聲笑道，「我就在這裡，伱已經很接近了。我和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也都在這裡，我已經等不及了！」

  撞開教堂的大門，蘭恩一路翻滾，幾乎是用背奔跑來越過長長的台階。

  前方，一面巨大的鏡子宛若礁石一般佇立在通道的盡頭，鏡面泛著紅光，映照出蘭恩氣喘吁吁的狼狽樣子。

  「鏡子大師躲在鏡子裡，似乎很合理。」

  腳下的大地突然崩裂開來，蘭恩頓時失去了立足點，朝著下方墜落。

  顯然，鏡子大師不給蘭恩接觸到鏡子的機會。

  「我可以指責你作弊嗎？」蘭恩在後背貼著甬道，一邊以滑行的方式向下墜落一邊放聲大喊。

  「我從來不作弊！」天空之上的聲音毫不退讓地大喊，「你不會覺得遊戲真的這麼容易吧！」

  下墜之勢很快止住。蘭恩穩住身體後抬頭，眼前是一片廢墟。

  崎嶇不平的地面上升起一個又一個高台，每一個高台上面都立著一面比人還高的鏡子。

  「你的答案已經很接近了~但是你猜一猜，我到底在哪個鏡子裡面呢？」

  聽到帷幕之上的調侃，蘭恩輕輕一笑。他根本沒有在意那些鏡子，而是把視線轉移到在這個地下平台的最中央。

  那裡有一個已經乾涸的噴泉。

  乾涸的噴泉，這才是蘭恩的目標！

  天上的沙漏還有差不多四分之一，但蘭恩已經不打算繼續跟鏡子大師耗下去了。

  「與萬事萬物相連，偶被世人所鄙。

  股掌之間令人失智，刀槍棍棒能耐我何。

  幼者見則手舞足蹈，長者見則愁容難展，佳人顧盼流連望而又止。

  你悲我即嘆，你困我即倦，你喜樂我即忘形，我與你一般無二。」

  蘭恩一邊重複著謎語一邊奔跑，中途還路過了一面鏡子。

  在他距離那鏡子還有五步遠的時候，鏡面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錘子砸中變成了碎片。

  蘭恩知道，每一面鏡子在他接近的時候都會變成這樣，因為鏡子大師根本就不在裡面。

  這些都是障眼法，給那些對謎語一知半解的人以希望，讓他們疲於奔命尋找出那根本不存在的、隱藏著鏡子大師的鏡子，白白耗光時間，最後被收走靈魂。

  「『鏡子』其實已經很接近謎底了，或者說它是謎底的一部分。」

  「但是謎底不是『鏡子』，而是『鏡面』，或者說是『一切能夠反射映照之物』！」

  蘭恩大步跑到噴泉面前，裡面早已乾涸，但是連接地下水的通道還在。

  而「水」，也是「鏡面」之一，這才是這個謎語真正的謎底！

  獵魔人感官開啟，濕潤的空氣在蘭恩的眼中渲染上了發光的色彩。

  循著直覺來到光芒最盛的一處地方，蘭恩毫不猶豫伸出左手掐出法印，巨量的念力波動在掌心凝聚。

  【阿爾德法印·魔力爆發】！

  「轟隆」一聲，這不是法印的聲音，而是被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地下水發出的咆哮。蘭恩當即就被沖了一個大跟頭，整個人後翻倒在地上，濺起水花。

  略微狼狽地起身，蘭恩氣喘吁吁地朝著水面之下望去。

  只見自己的護脛踩在水中，泛起陣陣漣漪。等到波紋平靜，整個水面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鏡子，水上和水下各自組成了兩個不同的世界。

  而本應該隔著水面與自己的護脛腳底相抵的鏡像，此刻居然是一隻皮靴的模樣。視線再往下，是褐色的皮褲、稻草黃的麻布汗衫、黑色的手套、以及一顆表情似笑非笑的寸頭。

  鏡子大師，他居然化作了自己的倒影，立於水面之下！

  蘭恩毫不猶豫地彎腰，探掌入地；而水面下的鏡子大師也與之做出了相同的動作，帶著興趣盎然的笑容朝著蘭恩伸手。

  「啪」得一聲，這是手掌擊碎水面的聲音，也是兩隻手交迭一起，互相抓錮發出的悶響。

  「抓住你了！」*2。

  鏡子大師模仿著蘭恩說話，好像在做一個幼稚的遊戲。

  隨後他開懷大笑：「哈哈哈哈，精彩，蘭恩，太精彩了！你猜出了謎底，完成了遊戲！」

  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失敗，甚至還為了蘭恩的成功感到高興，感到欣喜。

  「沒錯，我完成了這個賭局。」蘭恩答道，「所以按照約定，你現在要離開這個世界。」

  鏡子大師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這是約定。」

  他抓著蘭恩的手毫不放鬆。

  在他們腳下的鏡像，此刻突然從水面上的倒影逐漸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黑暗。兩人立於水面，仿佛站在深淵之上，又像是置身於沒有星星的夜空之中。

  鏡子大師的眼睛突然變成了玻璃一般的質感，底部透著淡琥珀色的光芒；臉上的生機則被全部抽走，皮膚變得好似風乾的皮革一樣粗糙，下面還有深灰色的經絡不斷紋起。

  此時此刻，他才終於展露出了幾分真面目。

  「契約可不僅僅是我離開這個世界而已，還有我給你的禮物啊，我可是忠誠地遵守著我們的約定的！」

  鏡子大師猛然收緊了握著蘭恩的手，用力一拉居然將他扯進了倒影中的世界。那無窮的黑暗也著意識一般，伸出了無數隻觸手朝著蘭恩席捲而來。

  「轟——」

  在黑暗接觸到自己的一瞬間，蘭恩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只覺得周圍的每一個方向似乎都有巨浪勇猛地把自己包裹。

  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都受到了難以量化的衝擊。而每個衝擊點最後又都各自成為了一個宣洩口，讓海量的能量從外界灌輸進了他的身體之中。

  「雖然中間的過程出了一些小偏差，但是最終的結果卻依然和我料想中的一樣——不過這也沒事，一些驚喜才能讓作品完整。真正的稀世珍寶都是在意外之中誕生的。」

  鏡子大師雙手抱胸，滿意地看著蘭恩，打量著自己的傑作，做出評價：

  「美極。」

  隨後他緩緩地後退，背後無盡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眼亮光。

  那是好似恆星出生之時散發的第一縷亮光，又像是太陽壽盡之日彌散出的最後一絲餘暉。那是常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會被灼燒乾淨雙眼的刺激。

  鏡子大師一揮手為蘭恩擋住這刺目的光，再一揮手，突然在蘭恩的面前塑造出了一面鏡子。

  他吹著歡快的口哨，哪怕即將按照蘭恩的約定要被「驅逐」，卻依舊愉悅至極。

  「看看你自己，蘭恩，看看你自己。」

  「你的表情，你的眼神，還有你眼神背後的那個靈魂。」

  「你以為只有我在鏡子裡嗎？不，看這裡，這才是真正的你！那個與一切格格不入，對一切漠不關心，把一切當做遊戲的你！」

  鏡子大師繼續後退，直到身體開始逐漸被那衝破了黑暗的光亮吞噬，他的身體宛若紙片一樣出現火斑，被點燃、被燃盡、最後化作飛灰。

  徒留不盡的狂笑和吶喊還在這個空間裡面久久迴蕩：

  「這個世界歸你了，蘭恩。去掌控它，去嚼碎它，去吸收它，讓它成為你的力量！」

  「我們還會見面的。我期待你徹底成長起來的那天，我在無盡的時空中等你！」

  …………

  蘭恩依舊懸停半空。

  他能夠清楚地聽到鏡子大師的聲音，清楚地看到眼前鏡子之中呈現出來的自己，清楚地感受到源源不斷灌輸進自己身體的力量。

  痛！

  這是蘭恩此刻唯一的感覺，宛若當初在陶森特接受獵魔人突變一般的劇烈痛感幾乎將他擊暈過去；但是體內卻又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扶著自己的理智不讓它跌入黑暗，目的是讓自己最大程度地感受身體的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隨著黑暗徹底侵蝕自己，隨著越來越多的能量灌進身體，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血脈裡面被喚醒了。

  有一柄鑰匙在此刻被塞進了蘭恩的意識里。

  蘭恩輕輕觸碰那柄鑰匙，體內巨量的能量好似在這瞬間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他的瞳孔突然變成了雪白一片，無數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宛若被加速了無數倍的幻燈片一樣閃動。

  那是在死亡和疫病之中穿梭的骷髏鐵騎，用刀、劍、鎖鏈帶來恐懼；那是被嚴寒籠罩了地表一切的霜凍世界，以死寂、冰川作為永恆的主題；

  他還看到有天降之火破開層層烏雲，追逐長著獨角的夢幻駿馬；有鋼鐵做成的車輛穿梭荒漠，躲避身後被敵人抓在手中作為武器的光束；

  還有更多：用咆哮作為武器的戰士、在怪物爪牙間穿梭的獵人、於時間夾縫中求生的老翁、打破了生死界限的勇者。

  無數的世界在呈現在蘭恩的眼前，每一個世界都伸出一隻手來對他進行拉扯，進行懇求、乃至於索取。

  目前的蘭恩還不知道，他的這次變化到底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

  與此同時，在大陸上的其他地方。

  凱爾莫罕，世界遺忘之地。

  正在感知混沌能量的希里突然在葉奈法驚愕的眼神中栽倒在地。

  她雙眼轉瞬間被迷霧的顏色渲染，口中無意識地開始呢喃：

  「劍與斧之時已近，其為雄獅咆哮之紀元。白霜與烈焰之時將至，其為瘋狂與輕蔑之時代……」

  …………

  杜恩·卡納爾，布洛奇隆的橡樹之心。

  三名浸泡於泉水中的女孩突然被水流托起，以她們為中心在泉水中掠起了宛若海濤般的巨浪。

  艾思娜、艾爾麗並肩而立，口中如有所感地低聲念誦：

  「世界將與新的太陽一起重生，上古之血將從希望的種子裡重生。此種不會發芽，卻將燃起火焰……」

  被從布洛奇龍之泉中硬生生逼出了身形的湖中仙女悄悄縮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按住自己顫抖不已的手。

  「他走了……卻留下了更恐怖的……」

  …………

  維吉瑪，泰莫利亞的首都。

  在美麗的維吉瑪湖畔散步的雅妲公主突然被抽走了骨頭一般軟倒在地，嚇得同行的宮廷術士凱拉急忙上前查看她的情況。

  只見雅妲面色痛苦地捂著肚子。在女術士驚訝的眼神中，公主頭上最近出現的幾縷白髮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隱沒不見，整頭紅髮頃刻間更加柔順、光彩、亮麗似火焰。

  「發生了……什麼？」

  雅妲公主抬起了突然變得緊緻、凝滑的臉，對上了凱拉驚訝、迷茫、後又變得似笑非笑的表情。

  …………

  仙尼德島，術士兄弟會總部。

  城堡最頂端的觀星台里，蒂莎婭正透過天文望遠鏡觀看星辰的軌跡。

  突然，這位永遠端莊、典雅的女院長、女術士，發出了一聲宛若魔法初學者面對失控的混沌能量才會發出的尖叫。

  「這是……天球交匯？！」

  …………

  鏡中世界，蘭恩。

  不知道過了多久。

  數不清的異世界景象在蘭恩的眼前出現又掠過，吞噬他的理智和力量。

  「轟——」

  直到一聲巨響，好似有一隻大手用控制木偶的絲線連接了這些世界，一個用力將它們全部扯離了蘭恩的視野。

  這才讓蘭恩的意識重新回到身體，眼睛重新恢復清明。

  系統早就已經響動提示音，面板上面也不斷地在閃爍讓蘭恩應接不暇的光芒。

  【任務-石之心·之五-已完成】

  【任務等級提升+1】

  連升四級，新的系統面板隨之展開。

  【姓名：蘭恩·蘭尼斯特·雷安倫

  性別：男

  種族：獵魔人

  等級：28

  天賦：上古之血、神射手

  經驗值：1279/2000

  生命值：3800/3800

  法力值：12/4600

  物品欄：略

  技能欄：肌肉記憶（5/5）、精準重擊（5/5）、強度訓練（5/5）、不動如山（5/5）、不死一族（1/5）、迴旋劍舞（1/5）、怒氣爆發（1/5）、耐性提高（5/5）、爆裂之盾（2/3）、魅惑術（2/3）、盔甲融化（2/5）、效果延長（2/2）、魔法陷阱（2/5）求生直覺、代謝控制、美食家、獅鷲學派技巧、憤怒控制、魔法感、毒血、死擊、魔潮、閃爍、傳送、穿梭

  隨從欄：黑風、米爾瓦、艾斯、豪斯、萊文、凱亞恩

  任務：聽我怒吼·之一、公允無私】

  新的面板在字面上的變化雖然不如自己第一次從凡人變成獵魔人一樣大，但是提升的力量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最顯而易見的，是天賦方面的變化。

  【上古之血】去掉了「部分覺醒」的後綴，這說明這股血脈的力量已經徹底完全覺醒了，而【魔法靈光】、【靈媒】這兩個天賦卻消失不見，僅僅留下了【神射手】。

  聯想到鏡子大師一開始感知到自己【靈媒】時候的不悅，以及他說過的「去除掉影響」、「給自己更好的」之類的話，蘭恩估計這些魔法類天賦更可能是被【上古之血】給合併掉了。

  唯有【神射手】因為是武技方面的天賦才倖免於難。

  不知道米爾瓦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竊喜。

  當然【靈媒】這些天賦也有可能是被鏡子大師看不順眼抹除了而不是被合併。至於到底真相如何，蘭恩只要出去找個妖靈什麼的感知一下就好了。他更傾向於後者。

  除了天賦的變化，基礎數值上的變化也是顯而易見的。生命值和法力值大幅度地上升，遠遠超過了自己等級連升四級應該有的水準。

  粗粗一算，每樣數值都提升了一千往上，那可是相當於十級的基礎屬性增幅啊。

  蘭恩突然有一種去找巨魔打拳擊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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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蘭恩也注意到雖然自己的法力上限獲得了巨大的提升，但是現在擁有的法力此刻居然只剩下了個位數，這不正常。

  自己在剛剛有用什麼耗法力的法術嗎？

  聯想到之前在自己面前宛若幻燈片一樣出現的無數畫面，還是當時自己體內能量瘋狂宣洩而出的場面，蘭恩的心裡有了一個猜想……

  於是，他把視線下移，在技能欄的最後發現了三個多出來的技能——【閃爍】、【傳送】、【穿梭】。

  這些都是【上古之血】技能頁上面的技能，原本這個頁面只有孤零零的一個【魔潮】，現在赫然有了新的驚喜！

  【閃爍】：上古之血的繼承者能夠以自己為中心將混沌能量逸散到周圍，能量所觸及的地方都可以進行空間層面的瞬間移動。

  【傳送】：上古之血的繼承者能夠用意識和混沌能量對其他事物進行標記，隨後可以將被標記物所承載的物體、生命體傳送到自己周圍，亦或者反之。標記被摧毀，傳送能力消失。

  【穿梭】：上古之血的繼承者可以實現空間、時間層面的穿越。

  翻譯翻譯，什麼叫驚喜。

  蘭恩知道，鏡子大師尚在這個世界的時候為了讓自己這個「落難王子」完成復仇戲碼，一定會給予自己力量；而這個力量也大概率是完全覺醒的上古之血。

  但是當上古之血真正地完全覺醒，附帶的力量真正地被自己掌握之後，蘭恩又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先說【閃爍】，這個可以根據魔力值的增長不斷擴大距離的瞬間移動神技。

  進可突襲上臉、退可閃現跑路。以後也再也不擔心術士在敵人後排念咒語了，因為我切的就是後排！

  然後是【傳送】，更加戰略級的技能，打上印記就可實現超遠距離的空間移動，效果堪比術士的傳送門，甚至在某些時候威力還有超出。

  只是不知道暈不暈腦袋。

  最後是【穿梭】，一個能給蘭恩帶來無限可能性的技能，也是上古之血最珍貴的技能。

  不過蘭恩現在似乎還不能完全地發揮它的功效。他現在明白自己的法力值肯定就是被這個技能給耗幹了。

  僅僅只是窺視了一些異世界的碎片就消耗這麼大，要真的如原作的希里一樣穿梭異界估計還要等蘭恩繼續升級才行。

  按照蘭恩的估計，那應該是很久之後了。

  對於新面板的探索到此為止。

  沒等蘭恩繼續細細體會自己新獲得的力量，他突然感覺到了一陣猛烈的失重感，身邊無盡的黑暗好似真正變成了深淵，包裹著他不斷下墜。

  緊接著蘭恩的身邊又出現了濃厚的白霧，蘭恩熟悉這些白霧，鏡子大師將他和歐吉爾德從畫中世界帶出來的時候就是用的這種白霧籠罩的他們的身體。

  白霧遮蔽了他的全部視線，等他眼前清明的時候，再次看到了伊佛瑞克莊園的大廳。

  而愛麗絲和眾獵魔人也在蘭恩恢復視線的同一瞬間恢復了正常，被鏡子大師暫停的時間在這同一時刻緩緩開始流淌。

  在他們的認知中，現在的時間線還是蘭恩剛剛完成了歐吉爾德的三個願望，歐吉爾德恢復了情感痛不欲生朝著愛麗絲求助的狀態。

  對了，歐吉爾德……

  蘭恩殺心微動。他救下歐吉爾德只是為了以此為籌碼和鏡子大師交易而已，實際上兩人可是不折不扣的仇敵。

  他低頭朝著趴在地上的歐吉爾德看去，卻發現這個重歸自由的惡魔交易者依舊在爆發出慘叫，而且越來越悽慘，越來越無力。

  愛麗絲伸出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似乎是回想起了往日歐吉爾德對她犯下的惡行。

  圍觀的獵魔人們則皺起眉頭，他們能夠感受到歐吉爾德的生命在飛快地流逝。就這麼幾個呼吸的時間居然就命不久矣了。

  「愛麗絲……」虛弱的歐吉爾德朝著妻子伸出了手。

  美麗的畫中魂靈最終還是上前，她環抱著氣息奄奄的丈夫，一言不發。

  隨後歐吉爾德的嘴巴蠕動了兩下，停止了呼吸。

  對於不明所以的眾人來說，一切發生得都太過突然了。

  黑貓和黑狗以黑霧的狀態凝聚了身形，它們看著召喚自己的男主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的心碎了。」

  凱亞恩看了之前所有的婚姻回憶，毫不避諱地冷笑：「就這麼死了是便宜他了。」

  蘭恩卻搖搖頭，看著眼前的一幕意有所指地說道：「但是作為一個偏離大綱不得不草草結尾的故事，這個結局似乎更加有種惡趣味的浪漫。」

  雷索若有所思地看著蘭恩，他似乎覺得就在剛剛短短一個眨眼的瞬間，這個青年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

  另一邊，隨著歐吉爾德的死去，愛麗絲懷中的那朵紫色玫瑰也突然枯萎下來，好似幻影一般漸漸消散在風中。

  畫中魂靈鬆開丈夫的屍體，虛握了一下空無一物的雙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之後，她發出深深的嘆息：

  「我的記憶很少……只有看到這朵玫瑰的時候我才能回想起過去的一切。它讓我身邊的世界變得真實，讓我能夠認得東西，回憶自己的過去。」

  「但是現在，連它也沒了。」

  雷索對此給出了專業的評價：「可能是強烈的情感聯結了你和這朵玫瑰，讓你能夠留在這個世界上，這種情感在我們獵魔人的說法中叫做『椿』。」

  雖然歐吉爾德是個混蛋，但是雷索對於愛麗絲沒有什麼意見。甚至在觀看了之前全部的婚姻回憶之後，他對這個經歷悽慘的女幽靈充滿了同情。

  寇格林姆也補充道：「被聯結的對象就仿佛是被木椿釘在展覽架上的昆蟲，因此得名。」

  愛麗絲緊了緊手指：「聽起來很可怕……但是不管怎麼樣，它現在消失了。」

  她輕輕俯下身子，給地上的屍體合上雙眼，整理儀容。

  隨後她站起來，朝著蘭恩問道：「我聽歐吉爾德喊你『蘭尼斯特』，你是一名騎士嗎？能不能請你誠實地告訴我，失去這朵玫瑰的我會怎麼樣？」

  蘭恩想了想，實話實說：「你創造的這個世界有可能不復存在，連帶著你一起。」

  愛麗絲垂下眼帘：「我會不用再遭受苦難了嗎？還是說會墮入虛無？」

  「我不想再受苦了，但是我擔心等待自己的會是冰冷和黑暗，直到……不復存在。」

  她的語氣中不免地帶上了一絲哀求，期望獲得一個準確的答覆。

  蘭恩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誠懇而真摯的表情。

  他要實施這次的最後一個目的了。

  面對愛麗絲的問題，他給出了一個對方從來沒有想過的答案——或者說是提議。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嘗試著離開這裡呢？你經歷了太多的苦難，卻沒有享受過多少美好。婚後你一直被囚禁在這座莊園中不得踏出半步，如今歐吉爾德已逝，再沒有力量能夠將你囚禁在這裡了。你自由了，不是嗎？」

  愛麗絲突然愣住了，她是一隻被囚禁了太久的飛鳥，僅僅期望著解脫，卻忘記了自己還有翅膀。

  「我……可是我沒地方去了」愛麗絲低下頭，「我沒有了丈夫，而我的丈夫殺了我的父親。現在我更是變成了靈魂……」

  「不如跟著我如何？」

  愛麗絲猛然後退一步，驚慌失措地看向蘭恩。

  蘭恩也很有禮貌地後退一步拉開距離，以此給愛麗絲一些安全感：「實在冒昧，我還從來沒有向你自我介紹：我是辛特拉的蘭恩，蘭恩·蘭尼斯特·雷安倫，伯爵爵位，王室第二順位繼承人——當然，如你所見我是個獵魔人，所以現在已經失去了繼承王位的資格。」

  蘭恩的身後，寇格林姆輕輕捅了捅雷索：「他在幹嘛？」

  雷索頭也不回：「你看著就是了。」

  這邊，蘭恩抬頭看著眼前的魂靈，目光流露出清澈的真誠：「我不願意看著無辜的人因為別人的罪而受苦，這讓我不自主地想要伸出援手。你也不用擔心因為魂靈的身份而在外面有危險，我的身份就是你最好的保障。」

  愛麗絲低下頭，雙手攥住自己的長裙：「可是……我們這才是第一次見面，我也不想再成為別人的負擔，歐吉爾德就是為了我才……」

  蘭恩打斷道：「我們已經足夠了解你，相信你也在夢中已經見過了我。」

  「你也不會是什麼負擔。我在你的畫廊里看到了不少的佳作，正好我的公主需要一名繪畫的老師。如果你願意的話，之後的日子反而是我們要麻煩你了。」

  「給公主當繪畫老師？」愛麗絲一愣，她的語音中開始有了一絲期待和雀躍。

  對於一個出身體面且喜歡畫畫的女士，這是一份無法拒絕的職業；而對於一個已經幾乎與世界失去了全部紐帶的魂靈，這是又是一個新的生之希望。

  在愛麗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一顆種子已經被人種下，開始生根發芽。

  「當然。」蘭恩敏銳地察覺出了對方語氣的變化，趁熱打鐵，做出邀請的手勢。

  他右手扶胸，伸出左手，彎腰、低頭：「那麼，我能夠有幸邀請您嗎？愛麗絲夫人——亦或者，愛麗絲女士？」

  沉默了兩個呼吸之後，他感覺到一個冰涼的指尖搭在了自己的掌心。

  「你是一名真正的騎士……蘭尼斯特先生，感謝你。」

  歐吉爾德·伊佛瑞克，你可以安息了。

  接下來就是怎麼不讓愛麗絲與世界一起消逝，把她安全帶出去的問題了：「靈魂的移動需要憑依，一般來說是附身於自己的遺體。但是鑑於我們剛剛將你安葬，所以我們需要這個——」

  蘭恩右手一翻，從【物品欄】中取出之前在現實的歐吉爾德莊園中，被他收起來的那幅愛麗絲肖像畫。

  「你需要暫時附身在此。同時我也會進一步穩固你的靈體，這需要你一會放鬆身體，不要在心裡對我有所抗拒，可以嗎？」

  愛麗絲低下頭，左手搭在蘭恩的掌心，右手有些緊張地攥住了自己的裙子：「當然。」

  蘭恩微微一笑，花費一個技能點開啟空白的【隨從欄】，投入經驗值。

  石之心的任務經驗在自己最後一次升級之後還把進度條衝到了一半，此刻略微向下降低了三位數。比契約豪斯他們多上不少，但是不如凱亞恩。

  新的【隨從】面板在他眼前展開。

  【隨從：愛麗絲

  性別：女

  種族：畫中魂靈

  等級：1

  天賦：椿

  經驗值：0/1000

  生命值：2000/2000

  法力值：3000/3000

  物品欄：哀悼長裙、珍珠頭紗

  技能欄：聯結躍遷、魂靈復生、靈體虛化、痛苦汲取、禮儀高級、繪畫高級

  任務：無】

  【共享隨從天賦：椿】

  【椿：強烈的情感聯結可以將生者的魂靈保留，甚至創造出超越想像的造物。】

  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隨從面板出現了。

  蘭恩首先注意到，愛麗絲的種族是【畫中魂靈】而不是【畫中妖靈】。

  在遊戲中，原本通過畫廊走到臥室之前，玩家本身要在畫廊裡面遭遇一頭妖靈BOSS，非常難纏。

  它不但有著常規妖靈的所有能力，還能夠在不同的畫作之間自由移動，躲進畫裡面的時候還能夠極速回血，讓玩家的辛苦白費。

  在獵魔人系列的所有妖靈類怪物中，這個BOSS可以說是最難纏的存在。

  而那個BOSS的真身，其實就是愛麗絲在死後尚存的部分怨氣化作的怨靈。

  劃重點：愛麗絲的「一部分」怨氣而化作的「怨靈。」

  而蘭恩眼前的這個就不一樣了，這是完整的愛麗絲。不但留有理智、可以溝通，而且還保留了所有的技能和基礎能力。哪怕是這一身的基礎屬性，都比凱亞恩要強！

  不愧是BOSS。

  當然，屬性不是一切。要是真的打起來老辣的獵魔人總是能夠殺掉數倍強於自己的魔物，更何況現在的愛麗絲看性格怎麼都不是戰鬥人員。

  不過哪怕不能打，愛麗絲作為特殊儲備人才也是完全足夠的。愛麗絲「畫中魂靈」的特殊能力能夠讓她成為城防系統和偵查系統的核心角色。

  城堡、都城、乃至全國的交通要道，只要擺上她的畫，她就能夠自由地在裡面穿梭。

  甚至大膽一點，偶爾把這些畫作送給別國的領導人也不是不能想……

  而最吸引蘭恩注意的，其實還是愛麗絲的天賦——【椿】。

  這是一個出乎蘭恩意外的收穫，原本他想著有沒有可能以技能的形式共享到妖靈的虛化能力什麼的，沒想到直接蹦出來了一個天賦。

  只是這個天賦也是目前為止蘭恩見到的描述最簡略、最模糊的天賦。它沒有明確地表示會提升哪方面的能力，甚至蘭恩連怎麼運用這個能力都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是一個強大的能力。

  按照描述的話，愛麗絲死後能夠以魂靈形式存在，獲得神奇的能力，甚至創造出這個畫中世界，靠的都是【椿】這個天賦。

  或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當蘭恩明白了運用的方法之後，這個天賦可以給他帶來別樣的驚喜……

  這一邊，蘭恩分析完了愛麗絲的面板。

  另一邊，在感受到了體內清晰的變化之後，愛麗絲看著蘭恩的眼神突然就變得柔和了。

  她朝著蘭恩露出感激的微笑，身體亮起冷綠色的火光，眨眼就融進了那幅自己的肖像畫中。

  蘭恩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轉身，迎上了眾獵魔人審視的目光。

  「怎麼了？」他義正言辭地大聲道，「我是獅鷲，獵魔人中的騎士。」

  「而且你們忘了我要重建獵魔人教團的志向了嗎？向弱者伸出援手、為需要的人提供保護，這難道不是當初教團成立的初衷嗎？」

  凱亞恩聞言露出敬佩的目光。

  一直圍觀的黑貓和黑狗卻突然渾身一抖：「召喚我們的男主人死了，需要我們守護的女主人也在剛剛斷開了和我們的連接。」

  「獵魔人，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是謝謝你。」

  這些從異域召喚而來的生物此刻也已經達成了重回家鄉的條件。

  黑狗道謝後轉身離去，踏出兩步之後就化作了漫天的飛灰，這次它再沒有凝聚。

  黑貓歪了歪腦袋：「這個世界就要崩潰了，你們快點離開吧，原路返回找到那帶你們進來的畫就能出去。謝謝你，獵魔人。」

  話音落下，黑貓也在原地消失不見。

  接到忠告，眾人連忙往外面跑去。

  籠罩莊園的氤氳黑霧此刻已經散去，他們腳下踏過的木板轉瞬就消失在一片蒼茫的純白虛無之中，恍惚間似乎有上百個太陽一起照亮了這裡。

  蘭恩深深回頭再看了一眼這個世界，帶頭觸碰將自己一行人投入次方世界的畫作。

  熟悉的天旋地轉和眩暈感，蘭恩扶著樹彎腰乾嘔。

  等到稍微緩解過後，他如有所感地抬頭，天上的烏雲此刻已經全部散去。

  今天本就是個晴天。

  …………

  到此，石之心的任務全部完成，鏡子大師也被驅逐。

  從諾維格瑞狂奔至此又連番戰鬥的獵魔人們選擇原地修整，在幾乎已經變成了廢墟的伊佛瑞克莊園休息了一天，隨後再返回諾誠。

  莊園的女主人愛麗絲簡單招待了眾人。

  蘭恩給自己收拾了一間客房，心思就沉進了自己的系統面板裡面。

  這次的系列任務直接給自己帶來了四個人物等級的提升，蘭恩用掉了一個來契約愛麗絲，還剩下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