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再窮不能窮教育

  對於那個叫做「里恩斯」的術士，蘭恩不甚在意。畢竟能做出僱傭七八個瑞達尼亞士兵找自己麻煩這種草率的事情，對方的格局可想而知。

  只是蘭恩雖然不想自己做賊，但是他更不想千日防賊，這種暗處的人物放任他繼續遊蕩，可能會在某些關鍵時刻壞了自己的大事。

  既然迪科斯徹「好心」地給了自己情報，那自己也要利用起來。

  反正自己也早就想要見識一下聲名遠揚的大詩人丹德里恩了，這個人的名字已經多次出現但是一直沒能當面。夏妮似乎認識他，通過這條線應該能夠和他獲得接觸。

  此刻這個新生入學的醫學生正在和自己的侍從一起進行蜻蜓怪的解剖，蘭恩正好去看看他們的進度。

  一路來到解剖室的門口，蘭恩卻聽到裡面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這是從未出現過的珍惜生物，是絕佳的樣本，我不允許你們用這麼粗魯的方式對待他！」

  蘭恩看過去，就見到一個瘦小的男人正被豪斯按在牆上，手舞足蹈。

  夏妮一臉的驚慌，想要勸說豪斯放下那個瘦小的男人，但是又顧忌自己和蘭恩之間的關係，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那個瘦小的那人一副學士的打扮，別著一根圓形的黃銅胸針。胸針上的別針顯然弄丟了，取而代之的是根掰彎的平頭釘子。哪怕此刻他都雙腳離地了，卻還在兀自大喊：

  「這是對全新的新物種褻瀆！它應該被保護起來，而不是被你們殘忍地殺害。現在事已至此，它應該作為標本保護起來供後人學習和研究，而不是被你們這樣野蠻地對待！」

  豪斯對於這樣的人似乎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但是按在牆上等蘭恩回來准沒錯。

  侍從冷聲道：「這是蘭尼斯特伯爵的戰利品，是伯爵的私產，輪不到伱來決定怎麼處理。如果你再大放厥詞，我可能就要讓你受傷了。」

  此刻，因為這個瘦小男人的大喊大叫，解剖室周圍已經圍上來了不少下課的學生和被驚擾的導師。蘭恩隱隱聽到他們稱呼裡面被舉起來的男人為「萊納斯·皮特導師」。

  學生們看到牛堡的導師遭到了粗魯的對待似乎很氣憤，想要上前一起理論，但是被經驗豐富的老師們紛紛攔下。最後是人群中走出來一個身高只到常人腰間的醫生打扮的人，出來朝著裡面的人大喊：

  「皮特，別丟人現眼了！那具屍體是別人的財產，就算你想要，也要去和人家商議走採購的流程，而不是在這裡胡攪蠻纏！」

  說話的這人很矮，但是手腳卻不如卓爾坦他們這麼粗大，顯然不是矮人；但是他的身體比例看上去又比人類中的侏儒正常很多。

  他沒穿鞋，雙腳由捲曲的毛髮覆蓋。這些外貌特徵顯示了他類人種族的身份——半身人。

  牛堡果然是包容的地方，這名半身人做老師的打扮，出來的時候學生們紛紛為其讓路，顯然因為知識他頗受尊敬。他焦急地想要進屋，但是被在門口把守的萊文牢牢攔下。

  「范德貝克，我是不會給他們錢的！」萊納斯·皮特還在嘴硬，「就是因為金錢交易，才會導致他們無節制地獵殺沒有必要的獵物，進而導致珍惜物種的滅絕！」

  那個半身人被這理論氣得夠嗆，一邊跳腳一邊源源不斷地往外噴著髒話，身邊的學生對於他的行為習以為常。半身人知道自己的同僚不占理，但是他又不能不管，只能急得團團轉。

  聽到這裡差不多能夠明了現場的形勢了，這就是一場鬧劇，而蘭恩也不打算讓它繼續下去浪費自己的時間。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你所說的『珍惜物種』現在肚子裡面就有不止一具沒有消化完的人類屍體，其中就有保護著你們的瑞達尼亞士兵。」

  蘭恩推開人群，他的力量做這種事情輕而易舉。而隨著他的出聲，在邊上圍觀的學員也都把目光凝聚到他的身上。

  「伯爵大人。」萊文行禮為蘭恩讓開大門。

  可能是因為蘭恩看起來像是同齡人，而且賣相實在太好，圍觀的學生們那種同仇敵愾的氣憤眼神突然就消散了大半。而那半身人見到正主來了，也急忙轉換了目標。

  「這位……伯爵先生？」半身人自我介紹道，「我是米洛·范德貝克，牛堡的醫學碩士導師，能不能麻煩你讓你的士兵把皮特——也就是裡面那個大放厥詞的蠢貨——先放下來？」

  「我一直很尊重知識分子，尤其是願意投身教育事業的高級知識分子。」蘭恩對著半身人米洛點點頭，「我是蘭恩·蘭尼斯特·雷安倫，辛特拉的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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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大步走到解剖室內，看了看完好無損的蜻蜓怪，顯然解剖還沒開始這個皮特就聽說有一個從未見過的生物聞訊而來，竟然鬧了這麼久。

  他示意豪斯將對方放下來，說道：「三角洲早就有傳聞水裡有食人的怪物，在我們之前，不知道你口中的『珍稀動物』是否吃過人；而如果我們不出手，它之後又不知道會吃多少人。」

  小個子波特揉著發麻疼痛的手腕，似乎覺得自己在牛堡裡面無所畏懼，還是一根筋地在反駁：「你這種看法不科學。你過於情緒化，過於主觀。大自然由它自身的規律支配，儘管那些規律殘忍又無情，卻不須人為的修正。這是一場生存鬥爭！無論人類有什麼藉口，都不能為滅絕物種正名，哪怕滅絕的是掠食性動物！」

  半身人米洛瘋狂地給小個子皮特打手勢，卻依舊阻止不了他說出這句話，他正想跳腳起來訓斥皮特然後把他拉走，卻被蘭恩阻止。

  蘭恩冷聲道：「北方王國消耗了這麼多的教育資源讓你成為了導師，可不是讓你得出這種把人類扔回生態位底端的研究結論的，哪怕是鄉野村夫都知道要保護自己的同伴和家族，而你似乎不知道這一點。」

  「我能夠獲得今天的學位和地位全是因為我自己的努力……」

  走火入魔的生物學者還想要反駁，卻見蘭恩一轉身，竟然拖著蜻蜓怪屍體的下巴直接把這身長四米的怪物整個舉了起來。

  在驟然爆發的力量作用下，那十幾條帶著勾刺的鉗足和兩支大顎一起張牙舞爪，蘭恩作勢就要把這巨大的屍體扔向皮特，但是又靠著巨大的肌肉力量讓怪物的屍體讓它停在對方眼前兩拳的地方。

  令人頭暈目眩的惡臭和恍若活過來的猙獰面孔占據了皮特的全部視線，他聽到蘭恩冷冰冰的聲音：「現在它要吃了你了，你有什麼感受？你想為蜻蜓怪的生存鬥爭付出自己的生命嗎？」

  瘦小的生物學導師嚇得瑟瑟發抖，突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門外有他的學員驚呼出聲，但是卻猶豫著不敢進門。

  蘭恩擺擺手示意豪斯把人拖出去，他敬重知識，但是對於這種走火入魔的極端分子沒有絲毫好感。

  他轉頭看向那個半身人米洛，此刻對方也在向他道歉：「很抱歉給你對牛堡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蘭尼斯特先生。」

  蘭恩搖搖頭：「我敬重知識，也渴望知識，但是我認為一切科學和知識的指向都應該是造福民眾。」

  「我也是。」半身人米洛說道，他惋惜地看了一眼蜻蜓怪的屍體，對蘭恩說道，「請你相信像他這樣的人在牛堡還是少數。解剖室可以用到明天，在這之前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們了。」

  蘭恩注意到了米洛的目光，但是他能夠分辨出來，那種惋惜不是生物學家皮特的那種惋惜，而是如同夏妮那種——沒能親自上手解剖的惋惜。

  蘭恩靈光一閃，突然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米洛·范德貝克先生是嗎？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跟你單獨談一談？」

  半身人米洛看著蘭恩伸出的手，遲疑一下出於禮貌上前握了握：「我一會還有課。」

  「我可以把蜻蜓怪的屍體捐贈給牛堡，我很高興能夠為科研事業貢獻綿薄之力。」蘭恩說完指了指一旁的夏妮，「只要讓這個小姑娘參與進去就好，畢竟我答應過她讓她一起解剖。」

  米洛聽到蘭恩的話之後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你可以叫我『鐵鏽』，這是我的夥伴給我的綽號。」

  蜻蜓怪的屍體在生物界算是第一次出現，而且還是這麼完整的生物樣本，這對於任何對生物有所研究的學者都是巨大的誘惑，甚至很多人文社科的學生都過來湊熱鬧。

  米洛顯然也擺脫不了這種誘惑，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對蜻蜓怪動刀子了。

  但是他自然知道受了人家的「捐贈」之後肯定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對於蘭恩好好談一談的想法他再沒理由拒絕。

  而解剖室實在不是談事情的地方，於是在蘭恩的邀請下，夏妮和「鐵鏽」米洛一起到了蘭恩在牛堡的住處，這是個套房，可以做客廳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