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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然而才過了一個月,他便焦躁不安起來。
「怎麼能一點進展都沒有?這個王剛中,真是滑不溜秋。」
「官人不必急,新官上任,且人生地不熟的,當地的官吏將士不信任官人也是平常事。」柳娘便寬慰道。
劉金鎖一副無奈模樣,嘆道:「我看照這樣子下去,沒個五六年,我是辦不成陛下交待的事了。」
柳娘正在縫改兒子的衣物,笑了笑道:「那便在福州多住幾年。」
「我是不打緊,但我家姄兒怎麼辦?」劉金鎖理所當然道,「姄兒往後可是要當太子妃的。」
「官人,無憑無據的事,可不敢再瞎說了。」
「怎就無憑無據了?太子與姄兒感情多好啊,從小一起在漢水邊捏泥巴,要不是看他們從小玩得好,我還捨不得姄兒嫁過去,那什麼……那成語怎麼說來著?」
柳娘最不喜劉金鎖說這些,難得沉著臉不應他。
劉金鎖纏上去,笑呵呵問道:「你說唄,那成語怎麼說?」
「本以為官人到了福建路能消了這心思。」柳娘道:「官人是不嫌棄奴家,但姄兒有我這樣的生母,怎麼可能當太子妃,便是陛下與皇后不嫌,旁人……」
劉金鎖一愣,少有的生氣起來。
「說什麼狗屁話!哪個敢說姄兒家世差,老子打死他!」
「官人。」
柳娘放下針線,拉著劉金鎖到榻邊,小聲道:「官人將事情想得輕巧了,奴家這般說吧。陛下體魄雄健,二十出頭便得太子……這樣的太子妃豈是好當的?」
「為啥?」
劉金鎖十分不解。
柳娘無奈,也就是到了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才敢小聲道:「陛下長命百歲,可有八十歲的太子與太子妃?」
「那又怎樣?只要太子也長命百歲,總能當二十年皇帝。多簡單的道理,你這婦人卻不明白。」
柳娘看著自己這個丈夫,一時卻是無言以對。
劉金鎖又道:「你愁得真多,愁幾十年後的事。要我說,只要能過得快活,當一輩子太子、太子妃有什麼不好,不比我爹種田的日子過得好?」
「世事若真像官人所想的這般順心如意就好了。」
「我還真是做什麼都是順心如意!」劉金鎖拍著胸口,得意洋洋道:「出京前陛下就說了,我辦這趟差遣,是福將到福州——福上加福。」
柳娘不由抿嘴而笑。
「咦,分明是奴家寬慰官人,怎的倒反過來了?」
「我方才煩什麼來著?哦,這福州的官吏將士都對我那個……怎麼說。」
「陽奉陰違。」
「對,就是陽奉陰違,煩死了。」劉金鎖道:「不能奪兵權,就剿不了匪,更別說海盜了。還有那什麼秀王趙與檡,一點風聲都沒有。」
「陛下不是派遣了官員幫官人嗎?」
劉金鎖眉頭一擰,不滿道:「那隻狐狸,尾巴快露出來了……」
……
福州光祿坊。
小巷中,兩頂轎子在一間小宅院門口停下。
先是下來一個氣度雍容的中年人。
而另一頂轎子中下來的,則是福建安撫使、兼知福州事的王剛中。
王剛中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走到宅院門前,扣動了門環。
「篤篤篤。」
「可以說了,要我見何人?」中年人四下看著,顯得十分警惕。
王剛中道:「取天下以後,陛下改制了監察院,廢諫院、並台鑒,更名為『廉政御史台』,於天下各地設立行御史台。以往那些在朝堂上互相攀咬的諫臣,成了糾察地方、鎮遏貪污的監察……」
「說重點。」
「一個月前,福建路有位新監察到任,是與劉金鎖一道來的。」
「誰?」
「喵。」
小宅院門還未開,裡面已傳來了貓叫聲。
其後,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一名小廝探出頭來。
「王安撫有禮了,請。」
「請。」
兩人步入小院,正見幾隻狸貓竄進屋中。
這位新任的福建路監察使喜歡養貓。
再往裡走,一人正在堂上看書。
「狀元郎好閒情。」王剛中上前,熱絡地打了招呼。
留夢炎連忙起身,行禮道:「王安撫,這位是……」
他目光看向那氣質雍容的中年人,微微一滯之後,似想起了什麼來,連忙一揖到地,道:「失禮了。」
「狀元郎放心,趙員外過來,只想談些出海的生意。」
「那就好。」留夢炎恢復了從容,道:「陛下十分支持海貿,我離京之前,他便交代海貿乃重中之重。還有,廣州市舶司已經派了海船去尋些作物,適合在福建種植。」
王剛中對什麼作物不感興趣,卻還是撫須而笑,道:「那看來,我們是找對人了?」
留夢炎道:「是否找對人,我以詩明志如何?」
「好,難得能聽狀元郎的詩。」
「這不是我的詩,是閩地流傳的一首詩。」
留夢炎彬彬有禮地一笑,看向了那中年人,開口吟誦。
「派接天潢本近親,更生忠節古無倫。」
「千軍守御來閩路,半歲勤王護宋民。」
他已經認出來了,站在他面前的這一位正是亡宋的秀王趙與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