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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呂文煥低頭一看,只見手中拿著的其實是李瑕召告天下的旨意,不由微微冷笑。
他心想,自己還不至於聽這新唐朝廷的意見。
但下一刻,他才想起這文書上說的內容代表著賈似道已經反了。不論真相如何,瑞國公主成了李瑕的妃子,又有王應麟這樣的大儒與賈似道的幕僚叛投,臨安朝廷不可能置若罔聞。
朝廷必然要召回賈似道的大軍。
想到這裡,呂文煥心神一震,莫名有些茫然起來。
一會覺得賈平章公忠心體國卻處處被掣肘何等悲涼;一會又覺得也許賈似道真的已經暗中勾結李瑕。
但可以確定的是,朝廷絕對不會再命令他出兵北上,只會讓他回駐襄陽,隨時準備應付賈似道大軍生變。
而宋軍若不再與元軍合作攻打唐軍了,伯顏卻並非甚善男信女,豈會與宋國好聚好散?元軍畏懼唐軍火炮堅城,到時只會南下劫擄一番,從宋境迂迴尋找北上道路。
如今看來最好的辦法,居然真的是翁應龍所說的與唐軍合作攻打伯顏。
呂文煥想到這裡,感到不可思議。
他努力想找一個破局的方法……感覺有,但前提是與唐軍打一場硬仗。
「娘的。」
他低聲罵了一句,罵的卻是自己這荒謬的局勢。
翁應龍觀察著呂文煥的表情,知他已經想明白了,道:「現在答應,我王師還能助你攻打元軍。否則,到頭來卻要你自己獨面伯顏啊。」
「呵。」
「呂元帥可知這是為何?」翁應龍語重心長,很是誠懇地又勸道:「因三方之中,我王師最強,元軍不敢直攖其鋒,唯有取償於宋。」
呂文煥並不反駁,卻更看不起翁應龍,道:「你叛國倒是叛得徹底,嘴臉變得夠快。」
翁應龍謙和地笑了笑,有些恬不知恥的意思,他知道此時該給呂文煥台階下了,遂又是一聲長嘆。
「我失了臣節,當被呂元帥唾棄。但拋開這小小的趙氏社稷不談,放眼漢家天下,豈忍見百姓淪落胡塵?我素知呂元帥高義,只請呂元帥先驅外寇,再談社稷誰主,如何?」
呂文煥閉上了眼,陷入了思考。
就像翁應龍之前說的全都是廢話,只有這最後一句公心大義才能真正觸動到他。
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漢家天下。
……
棄了嵩州城,沿伊水向南到欒川境內,繞過伏牛山,就可以沿白水往南陽。
宋軍隊伍都是步卒,翻山越嶺的腳程卻並不慢。
尤其是這次回去並沒有多少輜重可帶。
「都快些,到了前面的與鴨河的交匯處就可以歇了!」
一個名叫何復的宋軍統領這般向麾下將士喊著,黝黑的臉上滿是汗水。
他的副將見了,連忙遞過水囊給他,同時湊過來低聲道:「看這路程,真就撤了?唐軍也不追?」
「是啊。」何復仰頭灌了水,道:「我們猜得沒錯,大帥這是與唐軍說好了,不打了。」
「這仗打得真沒意思,要打不打,大熱天的瞎逛了一圈。」
何復把水囊往副將懷裡一推,順手就給了他一下,道:「不然呢?你盼著打得狠了,叫兄弟們拿命去填?」
「那不是,將軍怎前幾天就能猜中大帥是要和唐軍講和?」
何復問道:「記得那年李逆稱帝,唐軍攻襄陽嗎?」
那年,何復還是呂文德麾下一名部將。先是隨軍圍攻李瑕,後來元軍卻渡過了漢水,想要趁兩敗俱傷之際坐收漁翁之利。
那一戰到最後,呂文德還是下令先驅元軍,何復是在攻元軍時沖在最前面的一部兵馬。
如今再說起這件事,他目光中泛起了回憶之色,道:「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什麼意思?打虜寇才有勁。」
「說起來……軍中有不少人這麼說,攻洛陽的時候,我便知有幾個統領根本沒盡心打。說是,李瑕、張珏都是當年守蜀的英雄,不想打。」
何復抬眼四下一瞄,道:「噓,別亂傳。」
「我也就和將軍說說這事,不過我看啊,他們有些人是怕了唐軍,說這些來保保臉面。」
「就你聰明?休瞎猜。」
「不過我說啊,再這樣敗下去,我們大宋的將士要被當成孬種了。」
何復沒在說話,像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孬種。
……
這日駐營以後,呂文煥召集了軍中將領議事。
先是讓親兵將大帳團團圍住,以保證軍議的內容不會被人偷聽。
「將士們,我們千辛萬苦收復了南陽。然而元軍卻趁著我們北上討伐李逆之際,闖到了南陽境內,如今就駐紮在下游的白河東岸,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何復聽了,不由腰杆一挺,打起了精神。
他目光看向地圖,只見呂文煥已將元軍大營的位置,以及攻打大營的路線標註出來。
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襄陽那一戰。
何復不由心想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首先覺得是因為呂大帥忠義,以驅除外寇為己任。
更重要的是,抗虜是大宋京湖將士繼承岳爺爺的遺志而保留下來的百餘年的傳統了。
這才是大宋將士的軍心。
「我們不孬。」何復心道。
面對接下來的戰事,他已變得昂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