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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是非對錯,漸漸朦朧。
「卻許邦昌為紀信,渾將秦檜作程嬰。甘心江左成東晉,長使英雄氣不平。」
郝經漫吟著以前他用來罵趙宋的詩,心中卻已分不清自己是秦檜還是程嬰。
腳下一個踉蹌,忽有人扶了他一下。
郝經目光看去,只見扶著自己的是一個民兵,臉上沾著塵土,看不太清樣貌。
「郝相公,沒事吧?」
「沒事。」
郝經擺了擺手,耳邊忽又響起一句私語。
「若有危險,可需我帶你走?」
「老夫自己能走。」
郝經伸手在那民兵身上一推,徑直走開。
走了幾步,待他再回過頭看去,只見那民兵已然消失在隊伍當中。
……
又過了兩日。
俞大依舊在賣力地做事,卻見兩個怯薛走了過來,不由分說,一把就踹在他的膝彎上,扭斷了他的胳膊。
「啊!」
俞大還在慘叫,人已經被拖到了大帳里。
移相哥、劉秉忠正分坐在帳中。
看了慘兮兮的俞大一眼,劉秉忠開口問道:「消息已經遞出去了?」
「什……什麼?」
俞大全然不解,滿眼都是迷茫。
劉秉忠又道:「郝經給你的情報,你送出去了嗎?」
「我我我我……」
移相哥不耐煩地一揮手,自有怯薛將俞大帶下去用刑。
「聰書記,萬一情報還沒送到李瑕手上,怎麼辦?」
「以軍情司的能耐,給了他們兩天時間,一定已經送到了。」劉秉忠道,「大王只要等著李瑕中計就可以……」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反擊
保州。
李瑕看過了那封軍情司十分神秘地遞過來的情報,將其遞給了幾個心腹大臣。
「這是個機會?」
「我們的計劃奏效了,移相哥終於肯出戰了。」
「張元帥怎麼看?」
如今張柔帶著張六郎去了太行山,至於張二郎自從被救回來之後就一直深居簡出,眼下在御前的還是只有張弘道。
張弘道凝目對著那從元營送出來的戰略圖看了很久,道:「如果我們真的在退兵,移相哥這一偷襲,恰可以利落進截切我軍。但既然我們提前得到了情報,其實可以反過來伏擊他。」
他走到了堂中的大沙盤處,擺了幾枚兵棋。
「陛下請看,只需要在城北大營的北面設一支伏兵,並遣一支奇兵沿太行山繞到移相哥防線後方,可趁機端掉他的大營……」
董文用聽了這些戰略,連連點頭,但之後卻是道:「這份消息可信嗎?」
林子應道:「郝經傳出來的。」
張弘道遂向李瑕一拱手,道:「陛下,郝公是臣的先生,臣很了解他。他雖然也仕蒙元,但絕非是為了個人前程。他其實是盼著恢復漢家王朝,他不僅是為金國痛惜,他還為宋國不能守住中原痛惜,只需讀他早年詩作便可知啊。」
說罷,張弘道馬上便吟了兩首郝經的詩。
「金人不敢駐幽燕,劉豫猶令帝八年。若守汴梁和且戰,關河一半尚能全。」
「少康一旅便南奔,畀付英雄國可存。宗澤雲亡李綱罷,衣冠不復到中原。」
董文用竟也道:「臣也信得過陵川先生。」
李瑕思忖了一會,轉向史俊。
史俊原本已暗自點頭,見李瑕目光看來,卻是愣了一下,須臾會意過來,道:「並非是不信陵川先生,只是戰場上真真假假,難的不是收集情報,而是辨別情報。如今我們將計就計,佯裝退兵。安知元軍是否也將計就計,佯裝追擊?」
張弘道有些奇怪,道:「移相哥一粗人,安能看破陛下之謀略,騙得郝公傳遞假情報?」
史俊只好硬著頭皮道:「並非我不信陵川先生。但此事,恰是因為情報是陵川先生傳回來的,故而可以認為是元軍在設局……」
……
兩日後。
移相哥親自登上了保州城西北方向的狼牙山。
視線很好,可以望到東南方向很遠的地方。
「大王,唐軍若想沿著太行山北上偷襲我們的營地,那裡就是必經之路了。」
「漢人是聰明。」移相哥道:「你說這個劉秉忠,先是設計攻唐軍的軍心,又想出這麼一個主意,怪不得能幫大汗搶到汗位。」
「但我聽說他的家鄉已經被攻下了,他的兄弟都投降了。大汗怎麼還信得過他?」
「沒有什麼信不信得過的,刀拿在手上是捅人還是捅自己,握刀的人心裡有數。」
移相哥這般說著,眼神里是沉穩與自信。
又等了很久,依然沒有望到唐軍過來的動向,而守在山下的元軍伏兵都已經有些倦了。
「大王,唐軍是不是不來了?」
移相哥也皺起了眉頭,想起劉秉忠說過唐軍未必會來。
這次主要還是試探,首先試探郝經是否已經投降於李瑕了,其次試探李瑕是否真的想要退兵。
比如,如果郝經沒有投降,當然不會把情報送出去。
移相哥心中認定了郝經是叛徒,而李瑕只要收到情報,就算本打算退兵也很可能先利用這個情報反擊。所以他一直篤定唐軍會來。
「繼續等下去。」
於是伏兵們沒有動,就夜宿在這山間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