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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察必已從那木罕的說辭里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她很清楚,一旦忽必烈殺光漢臣,那就只能退出燕山山脈。
但那木罕卻還堅決地提出這個說法,因為這最符合其利益,以後,蒙古諸萬戶會擁戴他為大汗。
當然,這種危險感只是隱隱約約的,畢竟也是自己的兒子。
「大汗,我覺得還是把那些俘虜換回來更好,更穩當。」察必思來想去,還是開了口。
忽必烈道:「但這樣一來,更多的人會以為本汗軟弱,會更加沒有忌憚地背叛。」
察必道:「大汗可以等把人換回來了,再殺掉張柔一家。劉秉忠說的沒錯,張柔保過太多的漢臣,不該由大汗親自殺他。」
「換成誰來殺?」
「那木罕想要為大汗分憂,就讓他儘儘孝心吧。」察必道:「大汗不是想利用張柔奪回保州嗎?那拿下保州之後,張柔就沒用了,可以用來交換俘虜。之後,再讓那木罕領兵殺上去,殺了張家立威,或許還能趁勢收回真定府。」
忽必烈點了點頭,沉吟道:「可以,正好宋軍也要偷襲孟津渡,到時讓那李瑕顧頭不顧尾。」
他並不太擔心如此一來世人認為他失信。
用漢人的話說是「兵不厭詐」,另外,此事完全可以說是那木罕擅自作主。
只要平衡好漢臣與蒙古舊派這兩個派系,大元就能穩定下來……
……
同一個除夕夜裡,保定府。
爆竹聲只響了一串便停下來,院裡院外倒是張貼著許多桃符,年節的氣氛雖說不濃,總歸是有。
李瑕忙得腳不沾地,本無意操心這個年節,但終歸要彰顯他這個漢家君王與蒙元的不同,因此還是命人安排了一下。
最要操心的則是軍中,將士們出征在外、背井離鄉,凡是這種節日最容易有情緒,因此今夜難免要好好安撫軍心。
一整天李瑕都在撫軍,好不容易趁著營中排了大戲唱起來,他才想起來還得入城安撫新降的保州士民以及張家。
馬車才進城,卻又傳來了幾個消息。
「陛下,從關中調來的一批官員到了,安頓好了。」
「郭守敬到了嗎?」
「不僅到了,還說他擬了一封奏書想要儘快交給陛下,卑職看了,不像是奏書,倒像是一本書。」
李瑕頗為欣慰,道:「明日一早先召他覲見。」
說話間已到了張家,李瑕遂攜張文靜下了御駕。
抬頭看了看門上的牌匾,他低聲向張文靜道:「終於是光明正大進了你家門了。」
張文靜抿嘴笑了一下,只是眼中還藏著些憂慮之色。
這種對被扣在燕京的家人的憂慮,今夜便浮現在不少張家人眼中。
他們候在那裡接駕,一方面既為家族中出了一個得寵的貴妃而歡欣不已,另一方面卻始終難以完全放鬆下來。
不過,他們竟也沒有因此事向李瑕提要求,這倒是出乎了李瑕的意料。
或許是因張弘范一事,張家已不像當年那般勢大。
李瑕沒有說得太多,稍稍坐了一會兒,他便打算動身往別處巡營,留張文靜去後院省親。
至此,到張家整個過程都是在前堂,見了張十一郎以及一些門客。
張文靜對這些人並不熟悉,又沒見到自己最親近的父母,全程都端著貴妃的姿態,李瑕也是一副皇帝來探望臣下的作派。
反而是到了臨走前,他想了想,拉過張文靜便往院子裡走,還向身後的侍從吩咐了一句。
「你們別跟著。」
兩人穿過一條小徑,李瑕在月亮門前停下,出了一口氣,問道:「回家了也沒見你笑。」
「本來以為會很開心,結果沒有。」
兩人單獨在一起了,張文靜反而放鬆得多,攬著李瑕的手,道:「不過沒關係,等我爹回來了就好。」
「這樣吧,換俘之事交給你來安排,此事讓軍情司直接向你稟報。」
「我可以嗎?我怕我做不好。」
「無妨,若有不決,你可以找敬鉉、趙復、靖節等人商議。反正不解決了此事,他們也無心入仕。」
張文靜於是抱了李瑕一下。
她顯然心情好了不少,卸下了貴妃的姿態,指著院中的風景道:「你看那座假山,從裡面看這裡看得很清楚,我小時候就常常藏在裡面,拿彈弓打過往人的頭。」
「哈?我以為你是淑女。」
「本來就是淑女,玩彈弓也可以是淑女。那邊有片小湖,回頭空了我們可以泛舟……嗯?」
張文靜停下腳步,向假山看去。
過了一會,她笑了笑,抬手向那裡招了一下,難得顯得十分開心。
「是我妹妹在那裡。」
「哦,忘了你還沒去見女眷。」李瑕道:「我先走了。」
「臣妾隨陛下到前堂。」
「不用了,自己家裡,不講繁文縟節。」
李瑕隨手擺了擺,自向前堂走去。
張文靜站在那倒像是愣了愣。
等李瑕走遠了,她才回過身向張文婉所在處過去。
往日在長安,她為人妻為人母,是一國貴妃,總是要端著,這回到家裡了卻像是又變回個小女孩。
「姐。」
「我說張文婉,你不到前面恭迎我,跑到這裡來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