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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靖節以前多在張柔身邊,與張五郎交情更好些,且在當年也是與李瑕打過交道的。
這樣一個人,天然就是傾向於投降的。
而且,張弘范認為,他二哥當時不情不願被帶往燕京,一定在保州城留下了後手。
……
次日。
「九郎,查到了!」
「說。」
「靖節在十一月初八傍晚,離開過保州城,往唐河大營去過一次。」
「他去唐河大營做什麼?」
「說是給宗王送冬衣。」
張弘范皺了皺眉,回憶著十一月初八是哪天。
那天正是他與張弘慶商議如何誘殺張弘道之日。
當這個懷疑浮上心頭,他立即便感到了不安,轉身上了城樓的高處,舉起望筒向南望去。
風雪茫茫,唐軍還沒有強攻保州的跡象。
就算要強攻,也該先攻打南面的順平、唐縣。
「押下靖節,一會我去見他。」
「是。」
「郝公回來了嗎?」
「還沒有。」
不安感讓張弘范也有些期待李瑕早點同意和談。
他終於理解了兀古帶的心情。
「傳我命令,多派探馬往南面打探,不可鬆懈。」
「喏。」
「還有,那兩千俘虜有何異常嗎?」
「十一郎這幾天正在整編他們,說是他們投降李瑕的時間還不長,大部分人都是可用的。」
「傳令給十一郎,告訴他整編之事緩一緩,且將那些俘虜看管好,唐軍或許有偷襲保州的可能。」
「喏。」
「讓李庭來見我。」
「是。」
李庭說是姓李,其實是女真人,本姓蒲察。
他世居山東,李璮之亂後,張弘范訓練益都新軍,提攜他當了千戶,因此對張弘范非常忠心。
李庭的兵馬,在這保州城中,屬於既完全歸張弘范所統,又不是張家舊部的兵馬。
張弘范低聲吩咐道:「你帶上你最精銳的兵馬,給我盯住賈文備。」
「賈文備?」
「不錯,我有些懷疑,現在還沒定論,你盯緊了他,別讓保州生亂。」
李庭道:「總帥,那若是賈文備真要叛亂,我如何做?」
「平叛。」
「喏……」
一項項兵務安排過後,張弘范這才準備去審靖節。
才到前院,卻見敬鉉正站在院中。
「敬公。」
張弘范連忙執弟子之禮,因敬鉉也曾教過他讀書。
「九郎啊,聽說你拿下了明義?」
「敬公誤會了,不過是有些事要問表兄,請他到偏廳稍等我。」張弘范含笑應了,心裡卻已感覺到家務事的難處。
這張家,就像是還有一股力量在與他對抗。
起初他以為那股力量來自張弘道,但漸漸地,他意識到其實是來自張文靜。
有這麼一位張家女兒在大唐為貴妃,張家就一定有人首鼠兩端,不肯安心為大元效力。
敬鉉撫須嘆息道:「九郎只要記得『血濃於水』就好。」
「敬公放心。」張弘范道:「我所做所為,皆是為救家業。」
「那老夫便不多說了,去吧。」
敬鉉於是讓開。
張弘范抬頭看了看紛飛的雪花,舉步,走向押著靖節之處。
靖節正安靜地坐在那品茶,轉頭見張弘范來了,舉起茶杯,笑道:「青鳳雛鳴,天目山名茶,你帶回來的?」
「我帶回來的。」
「你與南人有勾結?」
「宋廷使者給郝公,郝公給我的。」
「好茶。」
張弘范在椅子上坐下,道:「表兄不必裝了,你前幾日見過五郎。」
靖節品茶的動作停了一下,搖頭。
但就這一下,張弘范已經看出來了,他笑了笑,道:「你鬥不過我的。」
「是,九郎從小就是最聰明的,武藝高,詩詞寫得好,做事更是有章法,比我們都出色。」
「表兄認了?」
「什麼?」
張弘范苦笑,道:「自李瑕北掠以來,河南河北望風而降,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這對我們中原人不是好事,往後人家只會說,蒙古攻來是這般,新唐攻來又是這般,河朔豪傑都是懦夫,一次次降得,連尊嚴都不要了。」
靖節動作一停,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尊嚴?」
他愕然反問了一句,道:「你說什麼都好,你哪怕說功名利祿,但你與我說尊嚴?活在外虜治下就有尊嚴嗎?!」
張弘范道:「承認了?」
「被你氣笑了。」
「我記得小時候你說過,恨你父祖為金國殉節。」張弘范道:「你說,男兒大丈夫當像我爹,保全家族。你這句話我記得很深。」
「所以,你為何要為蒙元殉節?」
「我也是為了保存我們的家族!」
「九郎啊。」靖節道:「你很出色。但你把這個家裡別的人看得太低了,你覺得你父親,你二哥、五哥、六哥,還有大姐兒,你覺得他們都是廢物,只有你一人聰明,是嗎?」
張弘范頭一次被說得啞了聲。
好一會,他搖頭,道:「我只問你,你見五郎,說了什麼?」
靖節轉頭向外面看了一眼,道:「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