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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原來你已經回來了,原不是在忽必烈身邊為質子嗎?」
鄭制宜一愣,因史槓直呼忽必烈之名而有些駭然。
史槓卻已招了招手,輕笑道:「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扶為兄下馬?」
……
那邊張弘道一行人猶駐馬而立,遠遠看著這一幕。
「五郎。」沈開放下望筒,道:「史槓這般輕慢,無妨嗎?」
「由他去張狂。若陳述利弊由鄭家清醒地判斷,反而要反覆考慮、提諸多條件,倒不如讓史槓拿氣焰去壓。」
張弘道面色深沉,末了,還補了一句。
「人對權勢仰慕,有時能讓他們盲從。」
沈開只覺高深莫測,不由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史槓才回來。
「那是鄭鼎的兒子鄭制宜,我主動與他說的,入城與鄭鼎談,如何?」
「鄭制宜?因地制宜,倒是個好名字……」
……
沁陽縣。
身披盔甲站在城頭的鄭鼎聽著鄭制宜派回的親兵說了幾句話。
「張五郎、史三郎是以故交的身份前來拜會,只敘私宜,不論國事。」
話雖如此,其中的意思大家卻也都明白。
鄭鼎思忖片刻,道:「回府接待吧。」
他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卸下盔甲,換上了一身布衣。
他特意留意了一下,衣衽是向右掩的。
很快有下人來報,鄭制宜帶著張弘道、史槓到了。
鄭鼎雖說做好了招待的準備,卻沒想到他們真敢進城,不由佩服其膽色。
此時他若一聲令下,大可斬下此二人的首級,向忽必烈報功。
然而,鄭鼎卻只是調整了一下表情,用手指在嘴角擠出一絲笑意,大步迎了出去。
鄭家大堂格局很漂亮,古樸中透著雅致,匾額上書的是「嘉澤」二字。
鄭鼎朗笑著迎了上去,他年紀雖大,但口呼張弘道、史槓的名號,卻是與他們同輩論交。
鄭制宜的輩分當時便降了一輩。
主客落座,捧茶寒暄了幾句,鄭鼎便猶豫著開口想提出一點點招降的條件。
他要求也不高,鄭家久在沁陽,往後能繼續世代守著這一方山水、一方百姓也便可以了。
今日若只是張弘道在,他定然是嚴詞拒絕的,之後則會一本正經地陳述利害……
「呵,什麼東西?」
然而,史槓已冷笑了一聲,語態輕蔑,又道:「順天張氏、真定史氏、藁城董氏歸順大唐都不曾這般提條件,沁陽鄭氏好大的排場。」
張弘道從來不會這麼說,他從不以自己代表順天張氏。
長久以來,就連在他自己心裡,張六郎、張九郎才是順天張氏的繼承者。
此時史槓一說,鄭鼎即變了臉色。
「柔明兄……叔父言重了。」鄭制宜尷尬笑著,連忙出來解圍。
史槓卻已倏地站起身來,道:「倒是我的不是了,顧著與你的義氣情份,求著五郎親自來一趟,保你族中老小,未想到你們比伯顏還了得,想要以這點鄉兵獨抗王師。」
「不敢,不敢。家父不過是想要提些……」
「提些條件?忽必烈尚且要奪世侯之權,連我史家尚且不敢提世代鎮守一方,你們也提得出來?」
史槓顯然是懂得仗勢欺人的,聲音不大,語氣卻是囂張。
「我告訴你們,如今王師橫掃六合,昔日助胡虜為虐之家,能保全闔族性命、能為鄉紳富戶者,且偷著樂吧。」
鄭鼎目光看去,正對上史槓的眼神。
他看得出來,史槓不是在恫嚇他,而是打心眼裡就沒把他這沁陽萬戶當一回事。
比起看不到的兵勢,這種輕蔑更快地打掉了他心裡的底氣。
……
這日傍晚,沁陽城頭上的大旗緩緩降下,城門大開。
張弘道策馬而出,又回望了一眼。
「史槓還是懂這些小世侯的。」
「在末將看來,是五郎用人有方。」沈開策馬上前,玩笑道:「五郎便沒讓末將來勸說鄭鼎。」
張弘道便笑了笑,道:「你沒那種底氣。」
「沒有長年累月的富貴,誰能有史三郎的張揚。」沈開笑道,「但在末將看來,五郎內蘊於心,沉穩有度,比他們都要本事。」
「也許吧。」
「真的,九郎不過是更擅長些詩詞,好與人打好交道,因此總得人誇讚。真為家族、百姓做事,五郎才是真出力的。」
「莫說胡話了,走吧,儘快回孟州調兵,從此處到保州,要下的城池還多。」
他們都很清楚,拿下沁陽,由此北上,會有越來越多的城池望風而降……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家祭
八月初三。
張弘道一面親率先鋒進入沁陽城,一面派人招降懷州世侯王榮。
懷州距沁陽僅六十餘里,王榮根本沒想到唐軍這麼快能破洛陽、奪孟津渡、降沁陽城。
這邊探馬才回報了這一系列駭人聽聞的消息,後腳張弘道的使節便到了。
「胡虜殘虐中原數百年,今帝以神武之資,乘時應運,辟乾坤、滌日月,而使海岳重朗,人民復得冠履禮儀,爾等豈敢抗聖人之威?若降,必尊官重賜以勸方來,若負隅頑抗,大軍至城下,孤城絕路,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