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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7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爹,我名叫郝興邦,不叫狗兒了。子午道前些年就已經修好了,如今是漢中到長安的主幹道。」

    「對,對,這不是叫習慣了嘛。」郝二富推著板車,目光還在四下看著,又道:「我們的老家在渭南,那年蒙哥死了,蒙古人內鬥,你娘沒了,我帶著你出來逃難,那時候你才六歲,我就這樣一路背著你走,誰成想,我們還能這樣回來。」

    「兒子記得,要是娘也能與我們到漢中過好日子就好了。」

    「是啊,剛到漢中的時候沒有住的地方,我們挖的地窖,後來這一年一年,日子漸漸好過來,我兒子還成了讀書人,嘿嘿。」

    「爹啊,都和你說了許多遍了,兒子不能算讀書人,只是能識字,會算數。」

    郝二富眼睛一瞪,大聲道:「那還能不是讀書人?以前我們整個村里也難出一個識字的人。」

    「這能是你村里嗎?」郝狗兒道:「在漢中,識字的人多了。到了長安還有更多。」

    話到這裡,前方又有一隊人從西面過來,個個也都是老農打扮,推著板車,上面載滿了麻袋,裡面裝著糧食及其它各種雜物。

    眾人聚在一起,不免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你們是從哪來的?」

    「漢中,老哥你哩?」

    「就在那邊的西嶺村,額們前陣子已經送過一次了,這不家裡的雞又下蛋了,再湊些東西,一道送過去。」

    「聽說價錢蠻好吧?比往常賣的能高一些……」

    「我可不是為了賣上價才運來的,我是為了助軍,到時候說起王師北伐,我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郝二富則昂了昂頭,道:「我從漢中過來的,應了募的,到時運輜重到北面去。」

    周圍人紛紛刮目相看,讚嘆不已。

    也有人問道:「這運輜重能給多少錢?」

    郝二富方才聽人吹牛,也學到了,遂一拍胸脯,道:「我不是為了錢,為國出力嘛。」

    郝狗兒聽了,低頭嘀咕了一句什麼。

    人群討論著這些,卻也有人問道:「幾位老哥,官府說的那個收糧和募兵的告示我沒看懂,能給我解釋解釋嗎?」

    郝二富聽了,立即便激動起來,一手便攬過郝狗兒。

    「讓我兒子和你說,他是讀書人,我們家那一帶,報紙啊、告示啊,都是他讀給鄉親們聽的,嘿嘿,他就喜歡這些。」

    「爹。」郝狗兒再次埋怨了一句。

    但之後他還是耐心地解釋起來。

    「收糧其實很簡單,官府統一以紙幣收購糧食……」

    「不是,那我怎麼聽說,這是宋國那邊的和糴呢?」

    「誰說的?」郝狗兒道:「首先宋國的和糴是強制的,每戶只有留下口糧,剩下的必須賣給宋廷,且價格低不說,會子還不值錢。」

    「但我聽說,朝廷為了北伐,印了很多紙幣,朝廷的紙幣也會像會子一樣不值錢哩。」

    「不會。」郝狗兒用最簡單的辦法解釋起來,道:「不是朝廷為了北伐多印了紙幣,而是賀蘭山大勝之後,朝廷繳獲了很多戰利品,這些金銀珠寶拿出來不方便,所以印成了紙幣。」

    事情當然不會像他說的這樣簡單。但對於這些老農而言,這是最有說服力的理由。

    「嘖嘖,讀書人就是不一樣,這麼一說,額一下就明白了。」

    面對眾人紛紛稱讚,郝二富聽了,樂得嘴都合不攏。

    郝狗兒卻只有羞赧,一本正經地繼續說。

    「收糧很簡單,應募就分為幾種了,有的應募後勤,也有的當新兵……」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農夫

    官道上的人越來越多。

    除了個別牽著毛驢的,老農們絕大多數都是推著板車步行運糧,一日裡竟也能趕很遠的路,在傍晚時分便趕到了子午鎮的驛站。

    這裡已成了糧草的集散地,絡繹不絕的農夫趕來,在官吏的引領下卸糧、登記,離家近的當場便領了錢歡天喜地地回去。

    也有人會往子午鎮的市集上走一遭,採買些物件回去。

    如郝二富這種打算應募的便會留下來,明日繼續跟著隊伍向北,由官府的人領路並安排食宿。

    他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踮著腳到處看著,嘴裡喃喃道:「比過年還熱鬧。」

    驛站就在鎮外,收糧點上羅列著琳琅滿目的東西,除了稻米穀物,還有各種臘肉、菜乾、果脯,依照分類堆疊著。

    負責看守物資的差役來回走動著,不停大喊道:「別擠了!哪個敢伸手,莫怪老子剁了他。」

    郝二富看得直了眼,之後便見到有隻手在前面晃了晃,是他們這隊人的領隊,喚作老何。

    「老哥,走了,趕緊到前面捉緊時間扒口吃的,趁早歇了明個好趕路。」

    「好,好。」

    「漢中來的老鄉們!把板車留下,官府會派人看守,人都跟我來!」老何舉著手招呼著眾人。

    郝二富第一件事就是轉頭看兒子有沒有跟上,往前走了一段,人越來越少,只見前方搭著一排棚子。

    那棚子是最簡單的一種,四角各插著一根長杆,中間拉著一塊棚布,人們就在棚布下鋪了稻草。

    稻草上再蓋一塊布,也就成了能睡覺的床,已經有許多人躺在那或坐在那,十分嘈雜。

    同行者中有人不由問道:「老何,都到了關中,還是連間屋子也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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