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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歲哥都是他庶出的弟弟,並不擅長弓馬,之所以被帶在軍中,也許只是忽必烈不希望有兄弟在後方坐鎮。
「你記得兀魯忽乃嗎?」忽必烈問道。
歲哥都應道:「記得,我還小的時候,她來投奔我們的額吉。她很漂亮,眼睛像寶石一樣明亮,胸脯像山巒一樣飽滿。」
「你去見她,問她還記不記得拖雷家族對她的恩情。」
「我不去。」歲哥都道:「她會殺了我的。」
「她不會殺你,你幫她求過情,對她有恩。」
「大汗不管說什麼,我都不會去的。」
「你的妻子快要病死了是嗎?你可以娶了她。」
歲哥都愣了一下。
忽必烈已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告訴兀魯忽乃,本汗答應了,不會再插手你們的兀魯思。問她,她是想要迎擊八剌的兵馬,還是想要八剌的腦袋?」
歲哥都又是一愣,驚訝於忽必烈的表態。
只要兀魯忽乃願意歸順,忽必烈竟然八剌都捨得殺掉。
這日,等他走出汗帳,腦子裡已只剩下一句話。
「我們的兀魯思?我們的……」
……
察必從汗帳的第二層走了下來,道:「大汗。兀魯忽乃不會答應。」
「沒關係。」忽必烈道:「她是個念舊情的人,不會殺歲哥都,只要歲哥都能見到她就夠了。」
他目光中透著沉思之色,又道:「李瑕只剩下三千人了……這是塔察兒唯一說對的一句話。」
「大汗就不擔心真金與忙哥剌嗎?」察必問道。
「父親怎麼會不擔心兒子?」忽必烈目光如鐵,道:「只有這一次擊敗了李瑕,才能救出忙哥剌,找到真金。」
這般說著,他已經看向了桌案上的地圖。
這張地圖是塔察兒與撒吉思標註好的,將賀蘭山西面的兵勢標得十分清楚。
但忽必烈的眼睛卻透過了地圖,看到了整個戰局。
他忽然喃喃了一句。
「真偏啊。」
「大汗說什麼真偏?」
「戰場太偏了。」忽必烈道:「我本來以為,與李瑕的決戰會在長安,至少也會在陝西。但現在,怎麼就跑到了賀蘭山西邊了?」
「有哪裡不對嗎?」
「當然不對。戰場在陝西,李瑕才有顧忌,才會怕,打起仗來就會束手束腳。我本該去攻潼關、攻延安府、六盤山,卻被他引到了這裡。」
忽必烈的一雙眼很深邃。
他已經看透了李瑕的心思。
但只要能擊敗李瑕,戰場不管是在哪裡,都好。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塞上征人
轉眼到了臘月三十。
天還未亮,龐沛從帳篷中醒來,還未起身,忽聽李曾伯呢喃念了一句。
「藕花時候,五湖煙雨,西子扁舟。轉首夢回殘角,征人塞上新秋。」
「大帥,說什麼?」
「沒什麼。」
李曾伯搖著頭起身出了帳篷。
他們都是擠在一起睡以抱團取暖,這一起身,小小的帳篷里絡繹不絕有士卒走出來,一直走出了二十多個。
「好冷,鼻子都給凍掉。」
「喂,書生。剛才聽到沒?大帥說的什麼?」龐沛低聲向人問道。
「那是大帥的詞,他可能是夢到了在西湖乘舟的時候,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這戰場上……你別和人亂說,萬一壞了軍心。」
「能壞了什麼軍心?大過年的,又不是只有大帥一個人想家。」
「龐將軍,你是涼州人吧?我好奇問一問你啊,你們以前……也過年嗎?」
龐沛苦笑了一下,道:「我以前是蒙古人的驅口,那時候哪有過年啊?」
說話間,他們已走到了防線上,操起鏟子便開始修築防線。
一邊做活,龐沛一邊說道:「這輩子,我過了三個年。陛下收復涼州那年,我沒再當驅口,分了地蓋了房,嘿,娶了個渾家。那年啊,涼州城裡唱大戲,軍中每人發三斤肉,我和渾家圍著那口破鍋,口水都滴這。然後第二個年節,我家裡又多了個大胖小子,哈哈。書生,你呢?」
「你也知道,我是隨大帥從江南來的。那邊的年節喜慶到你都不敢想,罷了,不提也罷。」
「有多喜慶?好幾個戲台子唱大戲?」
「呵呵……唉。」
突如其來的一聲嘆息,龐沛也跟著傷感起來,道:「想家啊,想得心裡刺撓撓的。」
「誰不是呢?」
「但我和你說啊書生,我不後悔到這來,昨個大帥說了,我們在這鬼地方與虜酋幹仗,好過虜酋打到涼州、在涼州幹仗。」龐沛又重新驕傲起來,道:「我渾家和兒子還在涼州。」
龐沛一直說自己是驅口出身,賤命一條。但生命里曾有過三次年節,他覺得今年格外的冷清。
他能看到李曾伯一直在安排防務,又覺得這位老帥的身影今日格外落寞。
於是,他跑到山頂上,抬著望筒掃視著,企圖在敵人的營地里尋找一點年味。
但蒙古人對年節不太感興趣,更在乎的是在夏、秋之際舉行的那達慕大會,元軍大營與平日並無區別。
「娘的,大幾萬人,跟死的一樣。」
龐沛莫名地惱怒起來,想了想,乾脆招過幾個麾下兵士,道:「走,大過年的,去搞頭牛羊回來給弟兄們添些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