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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2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郝修陽睜開眼,不知在想什麼。

    「我想殺了八思巴。」嚴云云道:「蒙元大費周章,想把八思巴送回吐蕃。我運氣好,讓我遇到了,豈能不殺了他?」

    「運氣好?」郝修陽撫須笑問道。

    「當然運氣好。」

    嚴云云站起身,搓著手在地上跳起來。

    「郝老道你可知道?眼下,在涼州、蘭州、興慶府,還有長安,有多少文官武將在想著『要是我能追上八思巴該有多好』?」

    「哈哈哈哈。」郝修陽大笑,已明白嚴云云這句話的意思。

    「八思巴可是蒙元國師、吐蕃佛宗。」

    「不錯。天下如棋,這一局的棋眼怕只落在此人身上。」

    「既遇到了,豈有放過之理?」

    「無怪乎無怪乎,滿朝那麼多官員,戶部主官卻落在你這一女子身上,想法果然與眾人不同。」

    置身於這個高原荒野,又冷又餓又危險重重,旁人只覺兇險,嚴云云卻看到了機會。

    郝修陽遂覺得,這便是成大事者與普通人之間的區別……

    嚴云云已轉身去把李丙招了過來。

    「李效用,我有一個想法。但你是這支騎兵的主將,最終還是由你定奪。」

    「嚴相公請說。」

    「我懷疑蒙元國師八思巴此時就在西寧州那支元軍中,此人對天下局勢至關重要。而我們並非不能擊殺他、甚至擒下他。」

    話到這裡,李丙已經有些接不住了。

    「嚴相公,可我只是一個準備將,我……」

    「天賜良機於你,準備將為何不能建不世之功?」嚴云云竟是逼近了一步,直視著李丙的眼。

    「此事若成,擴土萬里之功有你一筆……」

    李丙被嚴云云看著已退後一步,再聽到那「擴土萬里之功」,手指頭都麻了一下。

    「請嚴相公吩咐!」

    他聲音有些抖,卻是擲地有聲。

    嚴云云點了點頭,道:「元軍穿過了甘肅,進入了青海,必然會覺得離開了我們的國界進入了吐蕃會很安全,他們不會認為我們這些殘兵敗將會伏擊他們。可事實上呢?我們猜到了他們的目的,知道他們的路線,還了解他們隊伍里的重要人物……」

    她說了很久,最後鄭重地看了看郝修陽,又看了看李丙。

    「現在,我們才是捕獵的一方……」

    ……

    「西寧」的名字是宋朝廷起的。

    相比於漢武帝起的名字,諸如「張國之臂掖,以通西域」的張掖、「彰大漢武功軍威」的武威,宋廷起名字似乎就透著股淡淡的疲憊。

    就好像在說,「累了,打不動了,希望西邊能安寧些」,其實這西寧才過祁連山不遠,到開封的距離比涼州到開封還近。

    蒙古占據西寧州之後,成吉思汗將西寧州分給了赤古駙馬作為封地。

    三十多年過去,如今在西寧州的則是赤古駙馬的孫子章吉駙馬。

    他們這一支是成吉思汗的岳父特薛禪的子孫,世代與黃金家族聯姻。

    而在坐鎮西寧州的這三十餘年間,他們早已與當地的蕃人融合,有了許多別的特點,比如疏於騎射、崇尚佛法。

    至少在李瑕接連吞併隴西、河西走廊之際,章吉駙馬並沒有出兵攻打李瑕。

    當然,他也未必召集得了西寧州為數不多的牧民組成軍隊。

    反正李瑕也從來沒有出兵西寧州,能太平著就太平著。

    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在章吉眼裡,蒙古國的大汗是誰還沒定呢。

    最後如果要奉六盤山那位昔里吉為大汗,章吉也不是不能答應,總之他沒仔細想過,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直到元軍進入西寧州時,章吉駙馬在城門迎接,見到了那個坐在牛馬上的身影。

    驀地,他精神一振,終於熱情了起來,雙手合什,虔誠地行了一禮。

    這一刻、在青海,誰也說不清是蒙古征服了吐蕃,還是吐蕃征服了蒙古。

    但他們的信仰已融合,甚至能具化在某一個人身上。

    「是聖者!聖者!聖者來了……」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日月山

    八思巴時年三十一歲,他本名其實叫「羅追堅參」,因他三歲就能夠背誦真言與咒法,人們大為奇異,遂稱他為「八思巴」,在藏語裡是「聖者慧幢」的意思。

    「慧幢」是佛經里的話,其智慧如佛,宣法殊勝。

    八思巴十歲就隨伯父薩迦班智達到涼州會盟,之後便在涼州住了下來。

    他十七歲時,薩迦班智達圓寂,他繼承薩迦教派首領之位,並成了涼州幻化寺的主持。

    之後這些年,他先是配合蒙古治理吐蕃,之後又奠定了佛教的地位。

    若說涼州會盟,代表著蒙古對吐蕃的征服。那麼,自八思巴為忽必烈灌頂開始,便可以說是吐蕃佛教開始對蒙古進行信仰上的征服,從這方面而言,他才是那個勝者。

    分封在西寧州的章吉駙馬便是八思巴的忠實信徒,可見其威望。

    這日進城。

    八思巴端坐在一輛輦車上,周圍並無廂壁,只有佛幡,雖在風中被吹的飄揚卻還是顯出了威嚴聖潔的氣勢。

    他的頭髮很短,相貌清秀,大紅袈裟襯得一張玉面如雕刻出來一般。

    在他面前,整個西寧州的貴人與牧民都虔誠地跪倒,頂禮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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