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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呸。」
吐出嘴裡的塵土,何復瞪大了眼向東看去。
他站在宋軍最東的方位,待那些塵煙下落,甚至能看到最前面一排元軍騎兵臉上的表情。
那種傲慢的、輕蔑的,屬於勝利者或掠奪者的表情,高高在上的。
何復感到了威脅。
「蒙虜到境內了,堵在大軍與襄陽城之間了。」
出身於京湖軍中,來自於他的家教,甚至來自於血液里的某種對敵人的警惕泛上來,讓他背上的雞皮疙瘩都泛起來。
手握住弓,何復下意識就想持弓與元軍對峙。
但,中軍傳來的命令卻是不得擅啟邊釁。
「宋元有盟約,元軍很快會退。」
他們這些離元軍最近的將士,連身子都沒轉過去,腳尖依舊指著西面,等待著被投入包圍或追殺李逆的戰場。
之後,戰鼓一直在響,中軍大營一直沒有令旗搖動,也許是因為李逆已經被包圍,大軍正在進行最後的剿殺,不需要命令,只要擂鼓打氣。
何復根本感受不到西面這場平叛大戰的激烈,只因為東面的元軍覺得越來越緊張。
無意識地,他的鼻孔張大,一張一合呼吸越來越重。
「老何。」
突然一聲低喝響起,何復轉過頭,卻見是自己的正將按著刀大步走來。
「將軍,元軍都入境了,我們……」
何復才開口,一隻手已然搭在了他肩膀上。
「閉嘴,軍令怎麼吩咐,你就怎麼做……」
……
耳邊陳元彬還在講述著呂文德的奢侈生活,百家奴掏出一枚望筒親手擦拭著。
騎兵就是這樣,一天到晚都要面對沙土,就連放在懷裡的望筒都容易髒。
抬起望筒,終於看到遠處有探馬奔回來了。
之後視線一轉,望到前方宋軍的某些反應,百家奴皺了皺眉,閃過一些疑惑的神色,向趕到面前的探馬喝問道:「怎麼這麼久?!」
「宋軍一直在調動,需要到高處才能看清戰場……李瑕往漢江邊逃了!」
百家奴驚愕了一下,問道:「宋軍這都圍不住?」
「好像是呂文德病倒了一陣子,沒攔住潰兵,中軍被沖亂了,往後退了許多。李瑕作勢要衝呂文德主陣,突然殺向漢江。」
「然後呢?」百家奴向南面的隆中山望了一眼,恨不能親自登高遠望。
「漢江邊的宋軍不多,見李瑕殺來,逃了。」
「為什麼?呂文德名震天下,打起仗來這麼廢物嗎?!」
「唐軍戰船上有火炮、弩箭支援,宋軍不敢密集布在江邊防禦。」
陳元彬上前插話道:「也許呂文德認為李瑕不可能溯江逃走,故意讓他逃回江船上,以歲月斃之……」
百家奴轉頭一看,只見搏羅歡打了個旗號,領兵沿著漢江向李瑕所部殺了上去。
……
此時,只有站在隆中山望樓上的宋軍士卒能看到,宋軍的大陣正在收縮,像是原本攤開五指的手掌正在緩緩握成一個拳頭。
而叛軍像流水一樣逃向漢江。
再看漢江江面上,叛軍的大部分船隻還停留在江心,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接應叛軍士卒上船。
與此同時,隨著宋軍的收縮,在漢江邊留下了足夠寬闊的平原。
於是元軍如離弦之箭般殺向了叛軍……
「呂少保在保存實力,故意讓元軍與叛軍交戰。」望樓上的宋軍士卒馬上做了判斷。
在他眼前的情形,宋軍就像是個忽然捂著肚子蜷在了地上的人,讓元軍叛軍繼續打。
但他卻沒想過,呂文德為什麼敢收縮兵力……
……
與此同時,呂文德卻是自言自語地罵了一句。
「娘的,李逆跟瘋狗一樣凶,去死。」
因為就在他面前,站著一個叛軍士卒,不久前還冷言冷語地說了一句——
「大不了吾皇先斬呂少保、敗元軍,再順江而下,直取臨安……」
「狂?狂你娘!老子操了你個驢球塞屁眼的狗東西!」
呂文德清楚地知道李瑕做不到,剛剛稱帝什麼都沒理順的時候,絕對不可能帶著那點疲兵、那點糧草陷在江南打仗,否則要不了多久元軍就能把長安打下來。
但……只是沒必要拿大宋國運和一世英名去賭。
不過是承認那小畜牲是皇帝而已。不行就承認吧,瘋狗都要撲上來了。
於是,他命人將那個罵他蠢叛軍士卒提上來之後,傳話給了李瑕。
「元軍來了,暫且休戰……」
讓新唐皇帝和元軍去打,都在掌握之中……
……
「不對!」
戰場另一邊,百家奴突然放下望筒,喝道:「告訴博羅歡,宋軍有詐。」
「總管,怎麼……」
陳元彬上前又要出謀劃策。
百家奴突然一鞭子猛地抽了下去。
「滾開!賤狗!這就是你說的了解呂文德?!」
百家奴雖然不能看到整個戰場,但已感到呂文德不對勁。
呂文德根本就是裝作不願與元軍開戰,實則為了拖延時間調動收縮兵力,拉開與李瑕的戰場。
那些戰鼓聲、那些頻繁的調動,全都是掩飾。
突然,前方戰鼓一停。
有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