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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當時抬頭一看,開平、燕京真的是遠隔萬里,還能向大元皇帝陛下報信不成?
「……」
「請宗王體諒普顏的無奈,高昌處在察合台汗國與秦王之間,如果堅持臣服於大元,滅亡近在眼前。畏吾兒人只好做出新的選擇……」
「叛徒!」合丹大怒,終於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吼道:「你這隻狗一樣的驅口!」
普顏一愣。
他是大元的臣子。
自己以為的,其實只是驅口。
心中的無奈感消散了一些,普顏臉色冷淡了些,道:「廉希憲讓我帶幾句話給宗王。」
「說。」
「他說,他本可以設下伏兵,引宗王入城;也可以布伏於艾丁湖,斷絕宗王的水源……不論如何,宗王已至絕路。」
廉希憲確實可以做到這些。
或許可以說,先遇到了廉希憲而非李瑕,這是合丹的幸運。
這兩人的行事風格不同。
李瑕會偷襲、殲滅合丹所部,俘虜了人之後再考慮如何利用;廉希憲則彬彬有禮,一般不會不宣而戰,每次都會先派使節勸降。
比如廉希憲會事先給火赤哈兒寫信進行勸降,這是他對待敵人的包容。
這次,他也給合丹寫了一封信。
普顏說著,已拿出信件交給一名合丹的怯薛軍。
「我沒到絕路!」
合丹卻是大怒著,接過信一把便將它撕碎,喝道:「高昌是一座孤城,十餘萬蒙古大軍馬上就要趕來,廉希憲他守不住!」
「我並非是來與宗王爭論,我只給宗王帶話。」普顏看著那碎紙落在地上,也不驚訝,道:「廉希憲說,他之所以放過宗王,是因為宗王還有選擇……」
「我不用選!來人,殺了他!」
普顏害怕起來,連忙大喊道:「宗王是窩闊台汗之子,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嗎?!」
聲音一大,他情緒反而亢奮起來。
合丹大罵道:「你才忘了自己的出身!你父親是太后家的驅口,居然敢來唆使我?!」
「我父親有的選嗎?!」
這「驅口」二字不絕,普顏終於被激怒,大吼道:「當你們的屠刀揚起,高昌回鶻不投降就會被屠光,我們除了當驅口還能怎麼辦?你們滅了我們的國,只給一點點的好處,我們反而要對你們感激涕零不成?!」
「叛徒!果然是叛徒……」
普顏抬手一指,道:「你還有的選,窩闊台的庶子。現在,貴由汗的公主、高昌的太后巴巴哈爾稱制掌管了高昌國。你是要當她的叔叔,還是要當她的敵人?」
「誰?」
「這便是廉希憲給你的選擇。要麼,活著想想你祖成吉思汗把汗位傳給了誰;要麼,到長生天去問一問……」
……
合丹沒有殺普顏。
殺了普顏,能做的選擇就都沒有了。
送走了使者之後,他獨自坐在帳篷中,把臉埋在雙手之間,思考著。
他已經走到絕路了,答應廉希憲的建議是最好的選擇。
西域有太多人做出這樣的選擇。
李瑕這一趟來,就像是拿著一根大錘在敲擊黃金家族,非要把它敲得四分五裂。
裂縫已經產生了。
朮赤家族、察合台家族、窩闊台家族已經開始走到了拖雷家族的對立面。
這些該死的人,全都是為了私利而背叛了大蒙古國!
……
「宗王,已經把那些人趕走了。」察察兒走進大帳,用他那沒了牙而造成的含糊聲音道:「這隻狗驅口,宗王真該殺了他。」
「殺了他有什麼用?李瑕要的是分裂大蒙古國。」
說到這裡,合丹深有所感,嘆道:「再強大的敵人都不可怕,最怕的是自己人不合啊。」
察察兒聽不懂,撓了撓他的禿頭。
「有酒嗎?」
「有,最後一袋了。」
合丹喝了一口酒,苦笑起來。
「勇士察察兒,你知道嗎?如果我答應廉希憲,也許以後也能成為『合丹汗』,但最多是占據西域的國王,而大蒙古國、這成吉思汗留下的偉業,也就散了,散了。」
「對,他們只想要宗王的兵馬而已。」
「你放心。」合丹擺了擺手,道:「我不會答應他。」
「那就好,不過。宗王,李瑕已經追上來了。」
「不怕。」合丹道:「我相信耶律丞相,他一定很快就能收回高昌城。察察兒,你放心,我們……」
「噗。」
合丹低下頭,看到察察兒手裡的彎刀已經捅進了他的心口,捅到了只剩刀柄。
「你……」
他剛才就覺得察察兒不對勁,此時才想起來,察察兒都不叫李瑕「狗宋人」了。
這些該死的東西,還真是誰贏就倒向誰。
「嘿。」
一點火光中,只見察察兒咧開那沒牙的嘴笑了一下。
「他們只想要我們的兵,你不給,我來給……」
……
「嗒。」
高昌城中,廉希憲拈起一枚棋子按在橫盤上,道:「我贏了。」
宗統神色平和,絲毫不以輸贏為意,一派得道高僧的模樣,道:「大軍壓境,善甫已無一兵一卒迎擊合丹,真能贏?」
「大法師著相了,兵再多,若尋不到出路也不過只是虛無。」廉希憲笑了笑,「若能勘破這虛無,一言也可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