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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主力出戰的鼓聲已經響了很久了,但援兵始終沒到。而前方,漢語的歡呼聲越來越近了。
藥木忽兒眼皮跳得厲害,有種不好的預感。
睹兒赤已拔刀過來,再次催促。
「不許退!」
就是在睹兒赤猶想著督軍之時,戰場上爆發了哭嚎。
「啊!」
不少被傳染了恐懼的高昌軍紛紛轉頭,推搡著同伴。
「讓我走啊!」
更可怕的是,還有人已看到了羅布泊東面揚起的大量煙塵。
「敵方的援軍來了!」
被殺戮、被壓迫到了極限的高昌軍終於完全崩潰。
他們只想馬上逃離這個鬼地方。
像是一場海嘯捲起了第一道大浪,開始向羅布泊撲了過來。
就在潰逃的大浪前方,藥木忽兒轉頭看向睹兒赤及其身後渾身甲冑的怯薛強兵。
跟著阿里不哥大敗過幾次之後,藥木忽兒其實已經膽怯了。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很害怕再次背叛忽必烈會導致死路一條。
但此時此刻,李瑕的一些話語也浮上了腦海。
「我可以幫你爭蒙古大汗……」
……
阿里不哥死後,藥木忽兒曾把李瑕包圍在死亡之海。
不管之後會不會改變,但在當時,藥木忽兒確實是一心想為父親報仇。
在追擊李瑕的一開始他就拼盡全力。
但他不知道李瑕從多早以前就在拼盡全力了,不明白自己怎麼能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讓其逃了。
李瑕是像成吉思汗一樣得到長生天眷顧不成?
之後在塔里木河畔一戰中,有信使給藥木忽兒帶了口信。
藥不忽兒不屑一顧。
黃金家族的子孫怎麼可能與一個漢人合作,且這個漢人還與他有殺父之仇?
於是,李瑕用明理帖木兒的腦袋告訴藥不忽兒不合作的後果。
兀魯忽乃一直感到奇怪,問李瑕「阿里不哥的兒子怎麼就這麼輕易讓你逃了,又被你擊敗了?」
不是阿里不哥的兒子包庇了李瑕。
恰恰相反。
實則是李瑕放了藥木忽兒一馬……
……
「藥木忽兒!你忘了李瑕殺了你父嗎?不想報仇了嗎?攔上去啊!」
睹兒赤眼看前方即將大潰,喝令道:「敢掉頭撤退的,斬!」
就在他身後,合丹終於重新做好了兵力部署,主力兵馬終於姍姍來遲。
只要再讓降軍頂住一會,也許還來得及阻止大潰。
「攔不住了!」藥木忽兒轉過頭衝著睹兒赤喊道。
睹兒赤大怒,驅馬上前兩步,吼道:「我不管你攔……」
「嗖!」
僅隔著十餘步的距離,藥木忽兒迅速張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睹兒赤的面門。
兩人是族兄弟,睹兒赤以為作為黃金家族的子孫,爭汗位可以,面對外敵怎麼也不可能背叛。
但疾射而來的箭頭已釘進了他的腦骨。
「噠。」
那是骨頭碎列的聲音。
而潰兵已涌了過來,睹兒赤扎倒在地的同時,他的怯薛掉頭就逃……
「合丹敗了!」藥木忽兒大喊著道:「想活命的跟著我走!」
他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大潰逃,唯一能做的就是順應它。
只有順著它,才能漸漸收攏兵力。
就好比大浪能把迎面而來的一切拍碎時,需要順著浪走。
他分明是被潰兵裹脅著湧向合丹,卻表現出了帶領這一萬多兵力殺向合丹的氣勢。
「收攏兵馬,隨時準備隨我從側翼脫離……」
藥木忽兒還能冷靜地向心腹部將下令,因為他今日還是沒親眼看到交鋒,不知道已經敗成什麼樣了。
很快又是一陣驚呼響起。
身後是追兵殘酷的砍殺,逃命的士卒越來越驚恐,不管不顧地衝撞著同袍。
有逃得慢的人被拉下馬背,被馬蹄重重踩踏,發出恐怖的慘叫。
越來越亂。
藥木忽兒一句話沒說完,身後被人一擠,再一轉頭,方才就在他身邊聆聽命令的部將已經不見了。
「都別擠,都別亂……」
沒用了,殺了睹兒赤之後,場面已失控,沒有人還能保持冷靜。
藥木忽兒很聰明,知道要往兩邊跑。
但知道沒用,他已無法掉轉馬頭,就只能這樣被裹脅著,隨著洶湧的人潮撞向合丹的主力……
……
此時若俯瞰這片戰場,正在殺向合丹主力的兵馬並不只有一支。
李瑕是從西面進攻,使得雙方絕大部分兵力已聚集在營地西面。
宋禾則正領著五千河西軍趕到羅布泊以東。
僅隔著一里,這五千河西軍開始駐馬稍歇,做著最後的調整。
就在他們對面,合丹重新安排兵力布署才派遣出來的蒙古騎兵也在拉開防線。
蒙古騎兵很少防守,他們更擅長的是像曼古歹戰術那樣的運動戰。
現在卻為了守住合丹反敗為勝的希望,不得已而擺開陣線,等待著對方先衝鋒,甚至還希望能拖得久一點。
怯了。
宋禾麾下的河西軍將士卻是絲毫不怯。
因為早在數月前宋禾奉命抽調河西走廊兵馬增援肅州時,他就想過會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