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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平章公息怒,事雖反常,好在只是死了孫虎臣、叛了姜才,畢竟損失不大。」
翁應龍上前接過信報看了,臉色難看,卻也是寬慰道:「平章公莫氣壞了身子,說來,不過是一個統制殺了上差、投敵而已,也不是沒有過。」
果然,賈似道怒叱道:「問題是這個嗎?!」
問題的關鍵當然不是「姜才殺了孫虎臣,領著一點兵馬投敵了」這點小事,大宋不至於連這點兵將都損失不起。
事實上,哪怕孫虎臣兩萬人被全殲了、江陵府丟了,都不算太糟。那就代表李瑕公開造反了,也不必再猶豫了,朝廷下決心開戰就是。
在這個李瑕剛與忽必烈大戰結束時,走到下策的下策,朝野至少能擰成一股繩,全力平叛。
孫虎臣再無能、就算是一頭豬,也該起到宣戰的作用。
這就是賈似道說的,三個骰子全擲出最小的點數,好歹也得有三點。
最壞的情況也就這樣了,還能壞到哪去?
結果仗都沒打起來,逆賊李瑕都還沒造反,賈似道先「謀反」了。
這看著沒什麼,似乎只是一場拙劣的栽贓。
但賈似道知道這件事帶來的惡劣後果。
打個比方,他正和李瑕對坐在賭桌上,正等著分籌碼開賭呢,李瑕正在那出老千沒人管,反而是他賈似道身後竟然有人開始喊:「我們平章公要出老千了!」
「……」
「很難嗎?!不管成敗讓孫虎臣與李逆打一仗,很難嗎?!連打都沒打起來就逼反了姜才,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平章公息怒,容學生查清此事,為平章公正名。」廖瑩中拱手道。
說罷,廖瑩中瞥了翁應龍一眼,讓他擔待著賈似道的怒火,告了一聲罪,又去了解更具體的消息。
翁應龍則繼續寬慰賈似道。
「平章公放心,李逆如此漏洞百出的伎倆,定然影響不了局面,無人會信他。」
那邊廖瑩中整理了各方送來的情報,直到夜裡才重新回來向賈似道稟報。
「江陵傳回的情報各種說法都有,不少人都在散播謠言,稱孫虎臣欲謀反,為此逼迫姜才……這必是李逆的手筆;有士卒說在秭歸,孫虎臣、姜才因為口舌之爭大打出手;亦有些小道消息,說他們都看上了江陵名妓趙真真,為此反目成仇,這該是趙真真故意讓一些無聊文人放出的謠言,藉機揚名……」
賈似道不耐惱,但也只能聽著。
一樁事從江陵傳到臨安,早已變了味,只能從各種亂七八糟的傳聞中抽絲剝繭,分析出真相。
「更有甚者,有人說孫虎臣霸占了姜才之妻,故而逼反了姜才。」
「說出去朝臣們信嗎?」賈似道反問道:「一個一無所有的北歸人好不容易升任統制,只因一個女人棄前程與氣節不顧?」
「諸公只怕不信。姜才官職雖不算高,在淮右戰場上名聲卻大,其人性情剛烈率直,素為人稱道。」
「你說的這些事由,選一個。我是該與朝臣們說事情到這一步只是因為將領們起了口角?還是說他們爭風吃醋?或是奪妻之恨?」
「這……」
「所以我謀反了,是嗎?」賈似道問道。
「平章公勿慮,這點粗鄙伎倆,定然扳不倒平章公。」
「呵……」
……
「李逆此番大勝之後或可能公然叛亂,依賈似道之意,當遣呂文德出兵討伐。」
「賈似道、呂文德?」
「此為討伐李逆的最好時機,若再不下決心,只怕養虎為患。」
樞密院一間冷清的公房中,馬廷鸞聽葉夢鼎說到這裡,神情有些猶豫起來,沉吟半晌,終於應道:「可如何確定賈似道不是藉機攥權,欲行謀逆之事?」
葉夢鼎踱步走開,打開門,交代了兩句,讓手下去守好門。
之後他才轉回來,低聲道:「看來,翔仲也得到消息了。」
「葉相公也聽說了?」
「是啊。」葉夢鼎道:「都還未與李逆交手,江陵府就先亂了,事情鬧到這地步,到底是賈似道真唆使孫虎臣造反,還是李逆在構陷賈似道?」
「此事必然是李瑕在背後推手,這點毋庸置疑。」馬廷鸞道:「賈似道稱李瑕欲反,我等沒有因為這話出自賈似道之口,便以為李瑕不會反。同理,李瑕稱賈似道欲反,因是李瑕所言,便是假的嗎?」
「翔仲也認為賈似道欲反?」
馬廷鸞不答。
葉夢鼎道:「當此時節,若還互相猜忌……」
「如此官家,如此權臣,真無反意?」馬廷鸞道:「葉相公信嗎?」
這次換作葉夢鼎答不出了。
就他們這個皇帝,哪個權臣不想取而代之?
其實,哪怕李瑕不說,不少人早都懷疑賈似道要篡位。
這次確實有了證據。
李庭芝相信姜才的忠直,朝臣們也相信李庭芝的忠直。
馬廷鸞等了很久,見葉夢鼎不答,乾脆道:「事情很簡單,我不管是否李瑕的手段。只問,朝廷是否敢放權任賈似道徵發錢糧調令舉國之兵,以平叛之名統天下兵馬?葉相公敢嗎?」
「……」
類似這談話出現在臨安城中各個公房,重臣們各自商議著,準備議政時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