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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話到這裡,吳潛嘆息道:「難。」
當然難,若說釣魚城一戰是奇蹟,扭轉國勢需要一次次的奇蹟。
「越是難,心氣越不能泄了。關中沒有兵力來支援,只有我這手不能提的老朽來,來給將士們鼓鼓勁,我們咬牙撐到蒙虜撐不住的時候,那就是勝了。」
有這樣地位夠高的人坐鎮,士卒才不會起投降的心思。
戰意高、足夠堅決,大概就是楊大淵與王堅之間的區別。
吳潛說著這些,疲憊地躺下。
「觀這幾日攻勢,我感覺蒙虜已經急了……也是,搶擄慣了的強盜,開戰一月猶未見戰利品,如何能不急?」
「不怕他們急,急也攻不上來。」
「依蒙軍攻蜀戰例,不少山城都是被他們夜攀險地、偷襲得手,你莫當他們只會騎馬射箭,不可懈怠。」
「是,請祖父好好歇息,孫兒這便去巡城。」
……
吳澤本是翩翩貴公子,短短几日戰事卻讓他臉上的皮膚都顯得有些粗礪起來。
他成長得卻極快,愈發沉穩。
有些人就是做什麼都有天賦。就像吳潛,年紀輕輕便能中狀元,勝過許多寒窗苦讀的人。
吳澤亦是如此,習文學武,治軍打仗,上手都很快。
他如今已代替戴先生,暫時當摟虎的參謀。
那戴先生說是讀書人,其實都沒有功名,只是識得字、會算帳。吳澤出身於狀元門第,自覺至少做得不會比戴先生差。
但這夜與摟虎坐在望台上閒聊,摟虎卻說吳澤不如戴先生。
「戴先生平時都給將士們提心氣,吳郎君便不會。」
「要如何提心氣?」
摟虎想了想,招過一個士卒,道:「栓娃你來說,想讓吳先生給你說什麼?」
「戴先生說,這一仗我們能贏哩。但額正問他為啥能贏,戍樓就給砸塌了。」
「那你想知道我們為啥能贏?」
「也不是,額跟著將軍打仗,但就是……戴先生沒了,有兩日沒給額們談心哩……」
吳澤沒做過這些,也不敢貿然學著前任參謀去開解士卒,只試著給這栓娃說說為何能勝。
想了想,他說的還是吳潛剛才說的那句。
「我們能撐得住,蒙虜撐不住。蒙虜打多久,我們就守多久,最後肯定是他們先撤。他們還忙著爭權、爭財,已經急了。」
「那我們這路守住了,其它路破了怎麼辦?」
吳澤就苦笑,道:「放心吧,我們這路是最難打的……」
忽然。
摟虎猛地站起,張開他的弓,對著懸崖一箭射出。
那分明不見人的黑暗中響起一聲悶哼,有人滾下懸崖。
「敵襲!」
正月末的夜色很暗,稀薄的月光中人影難辨,望台上的篝火卻照亮了摟虎與吳澤的身影。
「嗖!」
摟虎縱身一撲,將吳澤撲倒,再一回頭,只見黑暗中已有一支支鉤索鉤在城垛上。
在這開戰之際,他心裡卻還浮起一個念頭。
「吳相公說的對,蒙虜果然急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 黃鼠狼行動
潼關東。
董文炳已攻下金陡關,連日猛攻潼關,這夜正在迎接從燕京趕來的信使。
「陛下不急。若李瑕是妄想借阿里不哥逼我們撤軍,打錯算盤了。宋人當哈拉和林是『都城』,卻不知逐草而居的草原人從來不在乎都城,此次必滅李瑕。」
「臣謹遵聖諭。」
「彥明兄啊,私下與你說一句,你必須儘快攻下潼關。整整一個月,沒有一路突破李瑕防線,陛下雖說不急,但又有多少時日容你們這般虛耗?」
「臣……」
「不要稱臣,你我多年好友,這是我私下告訴你的。但,還要多久才能攻破潼關、攻占川陝,陛下需要聽你們一句準話。」
董文炳不自覺地抬起手,擦了擦額上的汗水。
「願立軍令狀,一月內必破潼關。」
「你還要一月?」
「仲實,你該知道,諸路之中潼關是最難的一路……」
……
延安府。
從太和山上向北望去,能看到延河岸邊的延安府城上的火把光亮。
秦直道歷經千年風雨猶然完好,跨河橋墩猶存,路邊雖有雜草,然而夯土結實。
郝天益眺望著夜色中那遙遠的火光,眼神冷冽。
他履冰從龍門渡上游渡過黃河後,確實是一度迷了路。
不是他無能,事實上,迷路就是行軍過程中最常見的事……
但郝天益其實很快就捉到了一些當地人,當得知有小路可繞到延安府背面時,他突然意識到,背襲張珏才是真正的大功勞。
經過近一個月的艱難跋涉,終於已準備就緒,只等楊大淵與張珏決戰,他將出其不意,給張珏的兵馬致命一擊……
……
涼州東南,冰草台。
耶律鑄徹夜未眠,坐在篝火邊撫著琴。
動作雖風雅,他心裡想的卻全是殺戮之事。
琴聲悠悠。
耶律希亮肅容端坐在一旁,聆聽著他父親的琴音。
篝火另一邊,趴在地上正呼呼大睡的是蒙古大將哈蘭術,以及哈蘭術之侄忽剌出。
這叔侄二人當時沒能守住涼州城,哈蘭術是直接領著殘兵逃往興慶府了,忽剌出卻是在涼州城內放了一把大火,之後率著少量騎兵穿過了沙漠也抵達興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