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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9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只要殺穿那幾層宋軍,斬殺李瑕,既報張將軍的大恩,也得封爵世代富貴。

    「殺啊!」

    「噗」

    一列宋軍已齊齊架著長矛衝上來,毫不留情地將葛順捅穿。

    像是他們剛才有些走神,一回過神來便輕而易舉地將他推下城去。

    就在這摔下城頭的一瞬間,忽然,葛順聽到了地動山搖的巨響。

    這聲音並不是火炮。

    他已很熟悉宋軍的火炮,這次的聲音更大。

    血從葛順的胸口濺出,他回過頭向黃河望去。

    河面早已成冰川,冰川上站的是密密麻麻的蒙軍,掩在風雪中,無邊無際。

    這大軍列陣的壯觀場面曾激勵著他,給了他莫大的信心,相信蒙軍必勝。

    然而,就在上游,冰面正在爆裂開來。

    「轟!」

    無數的細紋一瞬間顯現。

    像是一條巨大的龍就藏在黃河下面,此時正要翻身,竟是要將那連綿的冰川整個掀翻、砸裂。

    「轟!」

    葛順如在夢中,努力瞪大了雙眼想要看一看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他就像是下一刻就能看到那條從黃河中騰空而起的巨龍。

    「嘭!」

    但下一刻,他的身體已經砸在城牆下,砸得稀爛……

    第八百零一章 觸龍門

    「你們可曾想過,為何李瑕會到韓城?」

    這是開戰以來,史天澤常問諸將的一個問題。

    答案很多。

    比如韓城再往北就是黃土高原與呂梁山脈,地勢險峻。韓城可以算是關中的東北角,李瑕守韓城便如下棋先占最關鍵的一角。

    比如黃河經過上游的禹門之後,河面才豁然開朗,而南面的冰面又夠厚,能履冰過河的也只有韓城到合陽這一段河面。

    合陽大營與韓城,李瑕總得守一個……

    「是啊,但李瑕為何要到韓城來?」

    得到了許多答案之後,史天澤還是在追問。

    「李瑕為何不守著長安?他大可遣一將領駐守韓城,坐鎮長安,居中調度。此戰,我軍五路大軍進攻,每路兵勢皆遠強於他,只需一路破,他勢必敗亡。既如此,他該居中坐鎮啊,為何獨守一路?」

    「而獨守一路,李瑕也就那般,打了這麼久,我們並未看到他親自守韓城與遣一將領來守有何區別?」

    「……」

    帶著這些疑惑,統帥十七路兵馬七萬大軍的史天澤面對著李瑕薄弱的黃河防線,始終不肯盡全力。

    合必赤催得很急,史天澤耐心解釋,本以為穩住了。

    張弘范雖提出異議,史天澤卻認為諸路世侯想要保全實力,會支持他穩紮穩打。

    他錯了。

    這次西征不同於平定李璮,這次諸路世侯領兵的將領都是忽必烈挑選過的年輕一輩。這些年輕將領想的更多的還是建功立業,而不是保存實力。

    而且李瑕那道防線不僅薄弱,竟還抽調出兵馬去支援其他地方。

    所有人都在催史天澤下令總攻。

    終於是走到了這一步。

    史天澤站在戰車上,目光所望之處,他麾下的兵士如黑色的浪潮湧向小小的韓城。

    就像是巨浪掀起,要將一隻小木筏拍碎。

    當浪頭推高,小木筏顯得如此脆弱而易碎……

    史天澤不由有些疑惑起來,暗道自己莫非是多慮了,李瑕就是這樣跑到韓城來送死的。

    就在這時,戰車晃了一下。

    像是要打雷了,從地底傳來了沉悶的聲音,轟隆隆隆的。

    史天澤於是抬起了他的望筒向北面望去。

    北面是連綿的冰川,一列列士卒鋪開,肉眼望不到盡頭。

    若一定要說個盡頭,或許是禹門。

    禹門據說是大禹鑿開,兩山對峙,狀近斧鑿。斷壁夾著黃河,寬只有百步。

    在不結冰之時,黃河衝出峽谷,聲震山野,所謂「禹門三激浪,平地一聲雷」。

    禹門也叫龍門,正是那「魚躍龍門」的龍門。

    每年十二月龍門為冰所封,次年三月驚蟄時冰消。冰消之際,黃鯉會游集至此,競相跳躍,一登龍門,雲雨隨之。

    那也是韓城八景之一,所謂「禹門春浪」是也。

    禹門冰消不僅有景,偶爾還有凌汛。

    凌汛就是某個河段突然開河,融冰與蓄水裹著冰塊急劇下泄。而下游尚未解凍,被上游的河水推動,水鼓河開,冰壩阻塞,水位暴漲。

    當然,如今不過是正月二十二,離三月驚蟄還早。

    史天澤原本還有很多時間,慢慢地、穩穩地耗死李瑕,今日這些時間都還沒用完。

    「轟隆隆……」

    那聲音很響,又顯得很沉悶,像是被什麼蓋住了,之後卻持續著,越來越響。

    「轟隆隆……」

    「發生了什麼?」

    腳下的戰車晃動得越來越厲害,史格、史楫吼叫著衝上來,綁著史天澤拼命將他往戰車下拉。

    天邊那驚雷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史天澤卻是像聾了一樣,根本聽不到史格與史楫在喊什麼。

    望筒已經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站得不夠高,拿不拿望筒也都一樣了。

    他被拖著,目光向北看去,視線里是漫天的風雪,而風雪裡的蒙軍已經全都在向東岸推搡,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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