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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7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城門,」茅乙兒捂著腹部,道:「城門還沒開吧?」

    「我們這就去開城門。」

    「什麼?」茅乙兒愕然了一下。

    卻見那說話的兵士臉色黝黑,一臉淳樸,認認真真又重複了一句。

    「這就去開城門吧?將軍。」

    茅乙兒心一沉,竟是因那張淳樸的臉而感到些恐怖的意味。

    他才要再撲上去,下一句話已落在了耳邊。

    「將軍,婁都頭說是否等到天亮開城門為妥?雖說是郡王信令,但確定一下為妥?」

    「什麼?援兵來了?」茅乙兒看著地上的屍體,喃喃道:「何必呢?」

    那兵士倒也明白是怎回事,撓了撓頭,也不知說什麼才好,乾脆把背一挺,大聲應喏。

    「報將軍!援兵來了!」

    ……

    天光大亮,一根大梁木從西城懷遠門前被拉開。

    沙石「唰啦啦」滾滾而下,士卒們上前抬走石塊,現出下面被砸爛的血肉與骨骸。

    「嘔!」

    「吐了?拿沙子埋一埋,昨日城頭殺人也沒見你吐。」

    「不一樣,殺敵時腦子是熱的,今兒看他……嘔……」

    「唉,被砲石砸死的,屍體都沒來得及拉出來就被堵在城門下了。」

    「動作快,放援兵進城!趴在那做什麼?!」

    趴在地上嘔吐的士卒連忙起身,繼續搬開木石,緩緩拉開了城門。很快,一隊隊兵士入城。

    茅乙兒抬頭看去,看著那杆大纛豎在潼關城頭上了,他才終於定下心來。

    緊繃的神經到此時才鬆了下來,忽覺渾身無力,差點摔在地上。

    這日見了李瑕,談及這次守潼關的種種,茅乙兒又報了牛平與茅五背叛之事,愈說愈覺戳心。

    「末將不明白……他們怎麼就能通蒙?一個救過我,一個是我同鄉,平日裡都不是這樣的啊……」

    「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麼?」

    「末將的軍中有叛徒啊……他們以前不是孬種,是我沒好好治軍……」

    「當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陪我們打這種逆風的戰,所以說疾風知勁草。能被風吹走的無根之草,吹走就吹走了。」

    茅乙兒愣了愣,眼神頗為茫然。

    「吹走就吹走了」說來容易,打死了往日袍澤,心裡卻沒那麼容易過去。

    李瑕拍了拍茅乙兒的肩,讚揚了他兩句。

    「你做得很好,在狂風中扎住了根。不止是勁草,更是棟樑。」

    ……

    營帳中,劉整愣愣看著劉垣,許久不敢相信。

    他知道李瑕既已從武關回師,那便可能擊敗劉垣……原因太多了,劉垣已成孤軍深入,只有七千餘兵力被堵在敵境,只等看到李瑕的兵馬,再得知去長安的主力已敗,軍心就要大亂。

    所以,劉整思來想去,才會表示願意勸降這支兵馬。他不想看到兒子與部下力戰而死,哪怕李瑕不答應再用他。

    但沒想到,劉垣會敗得這麼快。

    「怎麼會?李瑕還沒把我押到軍前以威脅於你,你如何就……」

    劉垣已跪倒於劉整身前,看著劉整身上的傷勢,大哭不已。

    他身後的宋軍士卒也不管他們,任由這對父子說話。

    之後,劉垣才提及為何這麼快便被俘,開口便是痛斥了一句。

    「父親,軍中有叛徒啊!」

    「……」

    「孩兒無能。在潼關西面紮下營沒多久,便得到二弟傳來急信,稱夏陽渡遭遇宋軍襲擊,不待孩兒派兵支援,夏陽渡便丟了。既斷了退路,孩兒只好猛攻潼關。由西面攻潼關,很快便截斷了潼關與十二連城之間的聯絡。直到五日前得到董元帥的傳信,東面已拿下金陡關,本以為潼關立即可破……」

    「之後呢?」

    「前日,三弟突然領著殘兵回到營中,言父親在華州遭遇宋軍埋伏,被圍在華山峪,我便讓四弟帶了半數兵馬前去支援……」

    劉整聽到這裡,已是怒不可遏。

    想罵李瑕無恥至極,終於沒能罵出來。

    「垓兒,他……如何了?」

    「不知。」劉垣道:「三弟領著四弟往華山峪去了便未再回來,當夜,我們的大營便被宋軍圍了。有多少人也未看清,只知四面八方都是。孩兒不識關中地勢,也不知該如何突圍……」

    「被圍一日,便敗了?」

    劉垣道:「軍中有叛徒,昨夜突然押住了我,想必是三弟留下的幾個傷員攛掇的。」

    「誰?!」

    劉整喝了一聲,眼中綻出常勝將軍的威風。

    他麾下的舊部,從在克敵營開始,到入蜀支援再到北上投蒙……一直被他視為心腹精銳,實難想到會有人敢動他的長子。

    劉垣卻是沒有馬上回答,只搖了搖頭,小聲道:「不是某幾位將領。就是些小卒,父親不知名字。」

    劉整一聽,便知劉垣在這裡說了假話,替那些人隱瞞下來了。

    那當時劉垣是被押住了還是被說服了,便不好說了。

    劉整終是嘆了一口氣,抬眼掃視了那幾名看管他們的士卒一眼,又看向劉垣,問道:「你投在李瑕麾下了?」

    「沒有。」

    「何意?為何沒有。」

    「李瑕只讓我來見父親,說是念在父親曾為國立功,允我們父子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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