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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也是軍民百姓支持,方能收復失地。」
兩人說著這些,已步入了大營。
李瑕抬手指了指大帳,又道:「川蜀貧脊,官場不宜興宴飲應酬之風,今日招待得寒磣,還請可齋公見諒。」
李曾伯撫須道:「好啊,臨安風氣若能如此,國庫用度可削減不少啊。」
「朝中富裕,不好相提並論。」李瑕道:「今日先談隴西形勢,如何?」
「甚好,便依郡王之意,請。」
眼下並非戰亂之際,車舟勞頓到了地方之後,馬上就談公事,顯然是頗失禮數的。
李曾伯卻並無怨言,心裡是既欣賞又憂慮。
到漢中不到半個時辰,先是見識了李瑕麾下的蒙古騎兵,這是領兵之能;再是不設宴飲的簡樸之風;此時徑直談隴西形勢,又可見行事作風……
旁的尚看不出,但眼前幾個細節,李瑕治政風氣至少比抑武、奢靡、人浮於事的朝堂好不知多少倍。
「賈平章做事……不拘小節。」李曾伯撫須嘆道,「想來若換平陵郡王入朝主政,或能一掃沉疴舊疾。」
近來,似乎人人都喜歡罵賈似道幾句。
李瑕卻是搖了搖頭,道:「掃不了。」
「郡王妄自菲薄了啊。」
「並非妄自菲薄,是真做不到。」李瑕頗認真道:「在陝川,官員簡樸廉潔或能改善風氣,在東南,只會惹人恥笑。再說,論宰執之能,我遜賈似道遠矣,賈似道在做的,我更做不到。可齋公就不必再哄我回朝了。」
李曾伯愣了愣,驚訝於李瑕如此直言不諱,眼神中泛起深深的憂慮。
李瑕則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革除積弊,也救不了大宋。
盤亘在那的利益階級之強大,宰相也好、皇帝也罷都對付不了。
不費心力的辦法無非是以強過江南的數十萬雄兵、完全聽命於他的鐵桿兵力揮師而下。
不破不立。
至於其它更複雜的手段,他自問不如賈似道。
但走得路不同,也不需要去比。
「說說隴西吧。」
李瑕引著李曾伯到了大帳內,指點著桌上的大地圖,道:「如今我們在隴西的勢力範圍其實只到鞏昌、定西一帶,換言之,最遠只達隴中而已。六盤山我一直不敢取,此為蒙古成吉思汗隕命之地,若取,蒙古雖內亂,必與我們爭奪。好在隴西地廣人稀,蒙軍不多,六盤山僅有一支千人隊,此外便是河套西部地域,興慶府,興州、涼州有蒙古宗王坐鎮。」
「哪些蒙古宗王?」
「闊端之子,興州帖必烈,涼州滅里吉歹。闊端活著之時,始終擔任蒙古西路軍首位統帥,冊封涼王,經營西夏故地與吐蕃,設府於涼州。十年前,闊端死,其子……才幹平庸,目前我所了解到的情報,並未看到闊端之子有甚才能。但我預計他們已在汗位之爭中選擇忽必烈,怕的是忽必烈會遣大將來接收他們的兵馬。」
李曾伯是有備而來,抬手在地圖上劃了一圈。
「經營隴西,若能拿西夏故地,取河套、再拿下河西走廊,據玉門關而守,方才能穩固形勢……」
一如他主張恢復襄樊防禦,早早上書自杞國對西南的防禦作用,李曾伯是極富戰略眼光之人。
雖然還未脫開一個「守」字,但他的防守戰略從來不是只著眼於一城一池,而是整個戰略形勢。
只聽這一句話,李瑕已感到了驚喜,意識到這次調任來隴西的只怕是一個戰略眼光還要勝於王堅的帥才。
「另有一事須先告訴可齋公,如今在隴西主政的,乃是由北面投順的名士廉希憲廉善甫,善甫兄有『廉孟子』之美譽,打點民生錢糧,必能使可齋公無後顧之憂,唯盼你二人能同心契力……」
李曾伯早知李瑕會使心腹掌管錢糧命脈,待聽得廉希憲其人事跡,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被這般一個厲害人物扼住錢糧命脈,再想做些什麼,根本是難上加難。
從保全大宋社稷的心思而言,他已有些不太想去隴西,仿佛不經意間又問了一句。
「卻不知郡王舉薦何人任夔州路安撫使?」
李瑕坦然道:「大理國岳侯之後高長壽歸附大宋,助王師收復大理,此大功,宜重賞,我有意請封他開國侯,舉薦他任夔州路安撫使、兼知重慶府,可齋公以為如何?」
李曾伯早知李瑕不可能讓出蜀中官職,聞言憂色愈濃,點了點頭,一時也無法再作其他辦法,唯往隴西再談。
李瑕笑笑,心想著李曾伯與吳潛之交情,卻也不急著提及此事,只繼續談公事。
「可以預見,等蒙古汗位之爭結束,戰事一起,則關中必直面山西阿合馬、河南史天澤;隴西必直面興慶府之敵。留給我們備戰的時間說短也短,唯請可齋公全力布防……」
……
胡勒根安排著歸義營兵士把其餘官員安置到營中,頗為順利。
等他再到大帳外時,天色將暗,李瑕卻猶與李曾伯在秘談形勢。
哪怕作為蒙古人,胡勒根都覺有些看不下去。
那老頭才到第一日,歇都沒歇,一定很累……
他在帳外護衛了一會,終於見李瑕掀簾出來,吩附道:「去給可齋公備些吃食來。」
胡勒根早有準備,讓人端來酒菜,親自送到李曾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