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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他忙應道:「當年往慶符縣殺大帥乃貧道一人所為,與全真教無關,貧道願一人承擔。」
孫德彧忙從後面探出頭來,笑道:「見過大帥,我師兄就是有些魯鈍……師兄啊,大帥與你談笑呢。」
李瑕笑笑,道:「既然碰到了,你們來與我談談終全真教之事。」
孫德彧忙不迭點頭應下,看著馬車,眼睛裡直直的,很想上去的樣子。
從終南山到長安,說遠不遠,腳步不停也要走五個時辰,還要算上路上歇息,他們已趕路一整日了。
「大帥,不知能否上馬車說,貧道高低也算大帥的故人嘛。」
「也好。」
俞德宸覺得這真的很不妥當,師門經歷浩劫,這師弟竟還能與兵圍重陽宮之人同坐一輛馬車。
再說了,人家萬一擔心他行刺……
「俞道長也來吧。」
「大帥,這人是刺客……」
「無妨。」
俞德宸轉頭看了還走在官道上的師兄弟們一眼,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一坐下,只覺真是舒服。
李瑕掃了他一眼,問道:「坐上我的馬車,比趕路輕鬆?」
俞德宸自覺愧對師兄弟,一時不知如何應。
孫德彧卻已笑道:「大帥說話,好有機鋒。」
他今年已十七歲,長相偏小,個子也小,眼神里卻頗有些機靈勁。
「那就不繞彎子。」李瑕道:「談談我對重陽觀的安排,今日你們與我所談,我希望讓全真教上我這輛馬車,但必然只有一部分人能上,你可明白?」
孫德彧隱隱感到一股殺伐氣撲面而來,嚇得臉都有些白,應道:「貧道……小道當然是很喜歡坐馬車的。」
俞德宸微微一愣,再回想到先前與孫德彧的交談,才發現這位小師弟怕是早有這「坐馬車」的意向。
孫德彧又道:「不過,小道只是一小小弟子,可做不了師伯師叔們的主」
「不需要你師伯師叔們。」
「啊,這……」
「當年還是你告訴我丘處機龍馬相會之事,之後免除了道士的一切賦稅差役。這些年,大量平民加入全真教,從而免除了他們的苛捐雜稅。」
孫德彧忙道:「小道也是貧苦出身,自幼孤苦伶仃,正是因此才活下來……哦,師兄也是。」
「這也是我為何與你們談。」李瑕道:「全真教確實安撫了大批平民,同時也廣發度牒,大建宮觀,教門四辟,道侶雲集,興盛三十餘年。」
他很明白,在當世,全真教猶有極大的影響力,北地下到平民百姓、上到文人官吏都信服全真教,甚至一些寺廟也掛起其旗號。
這是一個龐然大物,若真敢立刻毀全真教,關中民心也就毀了一半。
「但,你們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盛極而衰,自古皆然。」
孫德彧道:「師父說上次的佛道辯論我們輸了,那小道覺得,幫忙大宋安撫百姓也是很好的,祁師伯也是想與郝真人好好地談……」
「不必與我說祁志誠。」李瑕道:「他那一輩人經歷過全真教最鼎盛之時,我給他們多少,都不會滿足,故而我不會見他們。」
俞德宸道:「大帥入鎮關中,若是不敬道……」
「哪怕我把重陽宮連根拔起,也不至於關中民心動盪。別忘了,我只是大宋閫帥,而我大宋天子素來敬道,南渡以來,四代君王崇奉茅山宗、優禮天師。那對於關中百姓而言,全真教與正一教,有多大區別?」
俞德宸一愣,額上已有冷汗。
其實這事很複雜,李瑕不可能真將全真教連根拔起,別的不說,僅終南山上就有道士一萬餘人。
稍有不慎,真是會引起動盪。
嚇唬他而已。
換作祁志誠當面,不會這般輕易被嚇唬住,但此時車廂里兩個小道士已是臉色劇變。
「我要的很簡單。」李瑕道:「重陽觀道士須為我做事,但不會有特權與優待,往後普通人納多少賦稅便納多少,一視同仁,明白了?」
俞德宸、孫德彧都點了點頭,以示聽得明白。
他們覺得李瑕的要求並不高,但又不明白這「一視同仁」對在關中的全真教代表的是什麼。
李瑕對他們的態度頗為滿意,點了點頭。
宗教之事他並不太愛管,更多還是教給郝修陽去辦。
鑑於郝修陽年歲已高,李瑕也需要及早親自培養一些人,以免日後出現失控的情況。
「你們確實能安穩世情,也多通雜學。基於這兩點,我打算將重陽觀的道士們分兩個派別。」
「兩派?像長春真人將全真教分為八個派別。」
「也許吧,一派傳教布道,往西域、蒙古、吐蕃、天竺等地,與當地交流融會……」
孫德彧問道:「再給我們與禿驢們一次辯道的機會嗎?」
「差不多,總之是重在精神,安撫人心,這是信仰。」
此事李瑕既交給郝修陽、阿莎姽,關心得並不多。
「說另一派,發揮你們的雜學,練丹製藥、刑法書算、醫卜戰陣、天文地理之術,窮天地之理,格物致知……這是格物。」
俞德宸已聽不太懂。
他只知重陽宮被李瑕手下的老道人帶兵占據了,自己突然便代表重陽宮,與李瑕談了一場,不知不覺答應了為這個如今的關中之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