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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貴國陛下於漠北與韃虜交戰正烈,遣使議和,我大帥顧全大局,有意罷兵歇戰。儀帥卻派人入境,自我大帥帳下擄人……儀帥是替貴國陛下作了主,表示不願歇戰不成?!」
儀叔安眼睛一瞪,愣在那兒。
千言萬語湧上來,最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關我屁事!
……
「儀叔安!你敢見宋廷使節,欲通宋叛國不成?!」
一個時辰之後,儀叔安回到驛館,面對的竟是張延雄的一聲喝問。
「我做什麼了?!」
城府再深,終於是再也摁捺不住,儀叔安也是放聲大喊。
「到底與我何干?!我雖有節度使之名,與統管三十餘城之張家相比,不過是一小小知州!關隴如何、廉希憲一宰相如何、張家如何,我有權處置嗎?!是戰是和,由我作主嗎?!」
張延雄不過是個粗莽武夫,聞言愣了愣,不知如何反駁。
儀叔安怒氣不歇。
「陛下是否派郝公南下議和,我不知!是否要收復關中,我不知!哪怕是山西防務如何布置,我亦不知!
我儀家鎮守解州,兢兢業業為陛下籌集錢穀,為別吉上繳五戶絲。一轉眼,關隴大敗失守,我聽廉希憲之命布防黃河;一轉眼,廉希憲叛了;再一轉眼,李瑕遣使休戰。
你要我做什麼?收復關中?斬殺李瑕?我一小小知州,不是陝西四川行省丞相!不是節制河南河北諸翼兵馬、八萬戶軍民總管!」
他抬手一指張延雄,終於是顯了世侯官威。
「別再對我呼來喝去,我不是廉希憲,有權、還有膽子擅作主張;我也不是張帥,戰功赫赫。我的職責,守解州、保民戶。不是任人驅使的家將!再要我做什麼,拿中書行省的命令來!」
「我要你做什麼?!」
張延雄亦大怒,吼道:「若非你派兵圍殺我張家千金,我跑來做什麼?!我家大帥隨陛下征戰漠北,到底是誰在背後污衊我張家,驅兵動刀?!當我張家是好欺負的?!」
這是沙場殺人的氣勢。
儀叔安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太失態了。
「我不管你做什麼!」張延雄還在大罵,「我不管什麼關隴、李瑕,立再多功勞有什麼用?!我家大帥立的功勞還不夠嗎?!節制河南河北諸翼兵馬、八萬戶軍民總管,但還有人敢圍殺他的掌上明珠!」
「不是圍殺……不是圍殺……張將軍息怒,我說來說去,此事與我無關啊。」
儀叔安大急,臉色再次愁苦下來,勸道:「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是廉希憲啊!他叛逃了,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攪動……」
「但你還敢見宋使,休以為我不知,李瑕要派人把廉希憲要回去,你若擔不了,把人交給我,我來殺了!有事我來擔!」
「怎可能?」儀叔安急道:「我怎可能再把廉希憲交回去?我今日見楊實,為的是穩住李瑕,讓李瑕不對山西動兵,我已把楊實敷衍回去了。」
「然後呢?」
「自是將人交給中書行台。」儀叔安急得踹腳,語氣愈發直白,道:「一切與我無關,我只管保解州,保民戶。其餘一切,我只聽中書行台命令。」
「但你之前還指認張家!」
「哎,都說了,之前是廉希憲以行省丞相之名命令,如今他既已叛國。我自是不必理會他,只等中書行台命令……今年的五戶絲還得送往九原城。」
張延雄點點頭,知道儀叔安這是把靠山都抬出來了。
他也就是叫得凶,並不敢真得罪獨木干公主,遂也平息了火氣。
接下來無非是商量他儘快帶著張家大姐兒離開。
張延雄打算護送著大姐兒由山西走陸路,經太行徑返回保州老家,卻要派出一部分人乘船順黃河南下,往亳州給張五郎通報消息。
儀叔安不管這些,只在乎儘快了結,各自相安。
這日,卻又有信使至北面而來,將幾封消息遞在儀叔安手裡……
……
李瑕在風陵渡仿佛比在長安還舒坦,睡起來練了一身大汗之後洗了個澡,打聽到張延雄不在,便徑直去求見張文靜。
他只穿著一身布衣,施施然然的模樣,絲毫不怕有人刀斧加身。
如今這風陵渡,除了他帶來的人,也只有張文靜、張延雄,再加上一個入獄的廉希憲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明面上,他只是張家手下。要求見大姐兒,一般人不知他身份,正常通報就可以。
對於張延雄而言,沒必要告訴別人「這個就是李瑕」,為了什麼?
殺李瑕、收關中、立大功?
張家主力都在北面,在河南並沒有收關中的兵力。就算有,中間還隔著開封、洛陽,隔著史家。
張延雄又向誰報功?
一個家將,且不論做的事是對是錯,擅自作主,越過主家向忽必烈報功,張柔就得先一刀殺了他。
以前張家要殺李瑕,根由是,怕被污陷為通敵。
形勢早已變了,忽必烈已知曉張家與李瑕的關係,為表寬厚並未追究,當時張家的殺心就已經淡了。
這在臨安時便能看出來,張弘道派人到臨安挑撥宋廷,卻一次都沒有暗殺李瑕……因為他是當作差事來辦,作為姚樞招降不成的後手,奉的是姚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