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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好,閒話不聊。」李瑕氣語隨意,道:「說,廉希憲在何處?」
胡祗遹眼睛眯成一條縫,像是在看向很遠的地方。
他很奇怪,李瑕本該問那封被燒掉的信、問張氏女才對,但他似乎並不著急。
「你不說也無用。」李瑕道:「耶律有尚打算招了。」
「伯強?」胡祗遹一愣,之後怒道:「你想詐我?」
「是,那人果然是耶律有尚。」李瑕問道:「你覺得他能逃脫我的追捕?」
胡祗遹只覺一切都與預想中不同。
他抿緊了嘴,看著李瑕,任何話都不答,眼睛雖睜著,卻如同在夢中。
直到李瑕拿出幾封殘信。
「這幾封信是何意?」
胡祗遹精神了些,想故意臉色一變,同時準備好的話已脫口而出。
「這!這怎沒燒掉?!」
「拙劣。你既故意留給我,又何必演?」李瑕道。
「無非是廉相懷疑張家觀望局勢,與你有所勾結。」
「與我有勾結?」
「李瑕,你別再假裝了,你就想問張氏在何處不是嗎?」
「好,在何處?」
「我不知道,廉相撤出京兆府時,命我整理公函,我只看了一遍便燒了。」
「說信上原本的內容。」
胡祗遹已無法思忖,總之是依著準備說出來。
「你攻打隴西之後,商公曾傳信亳州,請史、張家兩家出兵增援。張家曾派千餘人馬往潼關,之後,張弘道便傳信商公詢問張氏女的下落。其餘的,我便不知道了……」
李瑕問道:「廉希憲預料到你會被我拿下,故意讓我知道這些的?」
胡祗遹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李瑕忽然道:「我已得到張弘道的口信,大姐兒還在亳州。」
胡祗遹一愣,抬起頭,眼中疑惑一閃而過。
「不可能……哪怕你與張家勾結,也不可能這麼快。」
李瑕看了他一會,道:「好吧,我隨口詐你的。她如今人在何處?」
「我只……只偶爾聽廉相與商公說過一句話……」
「說。」
胡祗遹反問道:「我說了,你會信嗎?」
「信不信是我的事,你說便是。」
「退出長安之前,我聽廉相與商公說『人放不放回張家,要看陛下是否信任張柔,但絕不能讓李瑕見到她』。」
「之後呢?」
「商公說會派人去趟蓮屏……」
「蓮屏?地名?」
「也許不全。」胡祗遹道:「我走到公房,只聽他們說到這裡。」
李瑕上前幾步,道:「假的。」
「信不信隨你,我就是這麼聽到的。」
「她根本就不在關中。」李瑕道:「廉希憲只有那一封信,想詐我去找什麼蓮屏。」
「那你別找,便當沒這回事好了。」
「不找便不找。」
胡祗遹瞥了李瑕一眼,默不作聲。
然而心裡又泛起些疑惑,李瑕看起來也太篤定了,為何?
「我會放你離開關中,告訴廉希憲一聲,就說……不必再白費力氣了,關中會在我的治理下固若金湯。不信,且看我的政績。」
說罷,李瑕轉身便走。
胡祗遹更覺茫然,低著頭,只覺困意泛上來。
腦海中猶在思考自己的應對是否露出了破綻,但思緒卻完全跟不上,終於是站在那睡著了……
……
李瑕轉回大堂,便見親兵趕來通稟了一句。
「大帥,楊公稱不必休息,想儘快相見。」
「也好,請楊公來吧……」
在李瑕招降劉黑馬之後,已傳急信往漢中調文人來長安。
是「文人」而非「文官」,暫時而言,他並不想讓宋廷官員接手關中之事。
但如此一來,治理人才便是很缺,也只能先請吳潛、楊果來主持大局,再在北地招募人才。
今日終於是到了,而相比吳潛,李瑕確實更是想先見楊果。
……
楊果顯然是哭過,老眼通紅,緩緩走著,一路抬頭看著各處,仿佛怎麼都看不夠一般。
「大帥……」
「楊公快請起,不必激動,坐。」
「大帥啊。」楊果由李瑕扶著緩緩落座,「可記得當年……當年大帥之言語,記憶猶新……國強而民不受辱、民強而國不受侮。」
「記得。當年楊公賦詞『一杯聊為送征鞍,落葉滿長安』,今年秋,又可見長安落葉了。」
楊果登時便落下淚來。
老人如小孩一般拉了拉李瑕的衣襟,抹淚道:「近來據隴西、據關中,太多話想與大帥聊一聊,可大帥忙啊,我也忙……」
李瑕語氣有些像是在哄他,道:「是,近些年或是形勢危急,或是時機難得,都太趕了,沒好好與楊公聊聊。忽必烈稱帝時,我便擔心楊公心中懊悔,但好在,沒讓公等太久吧?」
楊果連連點頭,道:「不久……不久,回想當初開封情境,仿佛轉眼之間。」
「至今思來,當年楊公做此決定不易。」
楊果感慨不已,喃喃道:「若有朝一日,能看大帥承得天統,我不枉此生矣。」
說完這一句,他才放開李瑕衣襟。
「會的。待穩固了關中形勢,也可不似以往那般匆忙,那時我多陪楊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