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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7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轟!」

    大地顫動,拉車的驢受了驚嚇,刨蹄大叫。

    葉夢鼎被扶下驢車,轉頭西顧,只見宮城方向火光沖天。

    「轟!」

    「轟!」

    「……」

    第五百九十三章 孰為皇嗣

    一輛馬車出了仁壽坊,匯入杭城大街。

    「東翁,陳先生到了。」

    趙與訔掀簾一看,只見他的幕僚陳繼周正快步趕過來。

    「碩卿,上來說吧。」

    陳繼周四十多歲,體態卻顯年輕,一腳登上馬車,動作迅捷。

    他早在二十年前便中舉入仕,先任廉州司法,一路為官至衡陽知府、江東提點刑獄,卻不肯再去赴任,居於吳潛幕下。

    此人有大才,趙與訔十分看中他,遂在吳潛貶謫後請陳繼周留下。

    「東翁,查到了,賈似道突然派人秘將諸多宗室邀至府中。」

    「不會吧?」

    趙與訔大訝,喃喃道:「這隻蛐蛐,真咬了趙禥?」

    「眼下得到的消息,只知官家今日突然召趙禥入宮,至此時未曾出來,臨安城防、大內宮防今夜亦忽然增強,或將有大變。」

    這些情報終究是太少,陳繼周思忖著,不敢確認,但最後依舊補充了一句。

    「再觀賈似道所為,不乏有官家欲改換嗣子之可能。」

    「沒想到,沒想到吳相離朝後,竟還能有這般大的變數。」

    趙與訔當然明白,只靠眼下這一點消息,不足以斷言。

    但,這正是他所期待之事。

    期待了太久了……

    「賈似道都找了誰?」

    陳繼周道:「趙孟桂、趙孟酈……」

    趙與訔一愣,反問道:「不是濟王一系?」

    陳繼周遂提醒了一句,道:「東翁,賈似道並非吳相,吳相欲從宗室擇儲,擇的是賢、是名分,出於公心。賈似道則出於私心,只欲遂官家之意。」

    趙與訔低頭沉思起來。

    ……

    有幾段舊事很重要、非常重要。

    大宋開國以來,皇位傳承便常常出亂子。

    尤其是南渡之後,總有帝王生不出子嗣、養不活子嗣,再加上權相把持。

    先是,宋高宗趙構收養了宋孝宗趙昚,皇位回到了趙匡胤一脈,更準確地說,是趙德芳一脈。

    孝宗之後是光宗,光宗皇帝軟弱無能,朝政為李皇后把持,群臣不堪忍受,終於,韓侂胄在太皇太后吳氏的支持下,請光宗皇帝當了太上皇,擁立了寧宗皇帝。

    寧宗皇帝初用韓侂胄,後用史彌遠,都是權相。生了九個兒子都沒養活,於是先後收養了兩個嗣子,一個是景獻太子,命不好,死在了寧宗前面;後一個就是後來的濟王趙竑。

    因濟王趙竑不喜史彌遠專權,得罪了史彌遠,等寧宗一死,史彌遠在楊皇后的支持下,擁立了當今皇帝趙昀。

    帝位由此從趙德芳一脈,轉到了趙德昭一脈。

    吳潛勸天子易儲,更願意立的是濟王后人,或光宗、孝宗一系,這是正理。

    趙昀當然不高興了,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他自己有侄子。

    但若是不立侄子,趙昀想立誰呢?

    自然是離他血脈更近的。

    ……

    「官家沒有叔父,只有一位叔祖父。」陳繼周低聲道,「趙孟桂便是官家叔祖父之後。」

    「荒唐!」趙與訔大罵一聲,喝道:「賈似道奸佞之臣!」

    「東翁,輕聲。」

    「碩卿可知,官家這叔祖父誰人也?趙師睪。」

    陳繼周點點頭,其實知道這些事。

    趙師睪雖是宗室,卻曾攀附當時的權相韓侘胄。

    寧宗慶元二年,八月,韓侘胄在南園設宴,指著竹籬笑言「此真田舍氣象,但欠犬吠雞鳴」,趙師睪於是趴到草叢裡學狗叫,引得韓侘胄大笑,讓他當了工部尚書。

    此事之後,趙師睪也有了「狗叫尚書」之稱。

    「身為大宋宗室,我絕不容賈似道擁立『狗叫尚書』之後繼位,絕不容。」

    陳繼周道:「但趙師睪一系,與官家血脈最近。」

    趙與訔大怒,咬著牙一字一字吐出一句話。

    「毋寧死,不答應。」

    陳繼周見他決絕,也仰了仰頭,但還是勸道:「東翁莫驚,眼下皆為猜測,未必便是要易諸。」

    「若真要易儲,我欲死諫官家……趙師睪之後人,不配。」

    趙與訔說著,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只見杭城大街堵得厲害。

    他既已見過陳繼周,便下了馬車,準備步行至宮城。

    才走了十餘步,忽聽前方有尖叫聲傳來。

    「啊!」

    「殺人了!」

    人群如潮水般洶湧,個個轉身向這個方向亂逃。

    「出了何事?!」

    「殺人了!」

    陳繼周拉著趙與訔便退,好不容易退入一個瓦子,突然又聽到歌聲傳來。

    「一人爬上門,門上青草生……」

    ……

    遠遠的一間酒肆里。

    姜飯捧著酒碗,斜斜看向趙與訔。

    只見護衛們已站成一圈,將趙與訔與陳繼周護進一間茶室,隔絕著人群,任他們低聲私語。

    聽肯定是聽不到的。

    姜飯拿鉤子輕輕敲打著凳子,眼中透著些審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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