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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這說來簡單,從採礦開始卻是極複雜的流程。

    比如,李瑕說要製造望筒,嫌玉石紫晶太貴,與郝修陽說甚……用砂子便能造鏡。

    簡直一派胡言。

    郝修陽費了無數功夫,燒了不知多少種石頭,才用從一個黃州來的玉石商人手上購來的水晶矽石燒出鏡片,卻依舊不滿足李瑕要的純度。

    許是原料不對、許是燒得不夠熱……不知道,只能慢慢試。

    且如今更要緊的還不是這些新奇物件,得先把將士們的武器、盔甲造足了,才能將漢中兩萬餘兵力盡數編練成戰兵。

    而不是一堆只帶長矛、連甲冑都不齊的鄉兵。

    「書呢?」

    「這裡……《夢溪筆談》好找,世彩堂便有刊本。《刀銘》卻極難找,我托林子派人到南面去才購得。」

    李昭成將簍子裡的書一本本拿出來。

    郝修陽又問道:「《雲笈七籤》呢?」

    「道長是要造刀,要道門的書做甚?」

    「你這小子,道門便有灌鋼之法。」

    郝修陽對李昭成這不懂事的讀書人頗不屑,道:「凡煉鋼之法,以熟鐵打薄片,生鐵安置其上,草履蓋上,泥塗底下。洪爐鼓鞴,火力到時,生鋼先化,滲淋熟鐵之中,兩情投合……此方為我煉鋼之秘要,比當世之刀兵更為堅韌。」

    李昭成又問道:「道長既然知道,又何必翻書?」

    郝修陽罵道:「熟鐵幾何?生鐵幾何?草、泥幾何?火力幾何?若不查閱,老道如何得知?何況沈括記『淋鋼』之法,與這『團鋼』又不相同……」

    「好吧。」李昭成無奈,道:「為道長找來這些書便是。」

    「你自與李大帥言,此事重要,教他休再與老道說些似是而非之物,鋼都不會煉,盡日嚷著造這造那,簡直毫無章法。」

    郝修陽說著,翻身起來,又遙指東面一間寺廟。

    「看到那石佛寺否?有一高塔。」

    李昭成道:「看到了。」

    「須將那寺拆了,老道須借那高塔建一巨爐,為大帥煉鋼。」

    「道長切莫打趣。」

    郝修陽莞爾一笑,輕罵道:「這漢中,寺廟可太多了……」

    李昭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又見許多船隻由東而來。

    「朝廷任命的官員們到了……」

    ……

    望江門碼頭。

    一眾年輕官員下了船,抬眼看這漢中城。

    「這便是漢中城、古梁州。」有人喃喃道。

    「真破啊。」

    「人太少了,遠遜臨安城之張袂成陰、比肩繼踵……」

    「雲棧屏山閱月游,馬蹄初喜踏梁州。」胡三省開口吟道。

    黃瑢哈哈一笑,回首一指身後的漢水,跟著高聲吟道:「地連秦雍川原壯,水下荊楊日夜流。」

    這是陸游的詩,將這古梁州、漢水的壯闊一語道盡。

    眾人不由意氣上來。

    黃震大步上前,接了下一句。

    「遺虜孱孱寧遠略,孤臣耿耿獨私憂。」

    詩到這裡,所有年輕官員們齊聲應喝了最後一句……

    「良時恐作他年恨,大散關頭又一秋!」

    城洞將這意氣風發的聲音迴蕩開來。

    周圍挑擔的百姓紛紛側目,見這些官人們衣著不凡、僕從如雲,連忙散開。

    眾官員卻猶不過癮,再次提聲呼喊。

    「良時恐作他年恨,大散關頭又一秋!」

    「不知大散關在何處,沒看到啊……」

    「好詩!好詩啊!」

    「陸放翁天資慷慨,詩寄恢復是也!」

    「不是……諸君可知大散關……」

    「良時恐作他年恨,我等為官漢中,必要把握良機,待王師北復,祭放翁先生!」

    「諸君,理我一下,大散……」

    「諸君可知,陸放翁還有一首漢中之詞……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

    「好!好一句『匹馬戍梁州』!」

    「我等此來,正是……朱顏漸改功名晚,擊築悲歌一再行!」

    「說的好……」

    ……

    站在城頭上值守的劉金鎖探頭一看,「嘿」了一聲,罵道:「書生真是吵死了。」

    他招了招手,哈哈笑道:「走,把這些嫩蛋子帶過去……」

    ……

    「擊築悲歌一再行!」

    「好!」

    「走吧,去見了李節帥,各自赴任地方,為民務事……」

    「明日將與諸君分別了啊。」

    「且看我等,孰將治下治理最善……」

    見那邊有一大將帶著人按刀過來,昝萬壽於是上前,道:「我等受朝廷之命上任漢中,不知李節帥何在?」

    「哈哈哈。」

    見這大將不言反笑,眾官員不由一愣。

    「某,鎮西軍統制,劉金鎖!」

    「原來是劉將軍當面……」

    劉金鎖很高興,他還是授官以來第一次對著外人這般威風地把名字念出來,挺著肚子掃了這些人一眼,最後看著昝萬壽。

    「咦,你很不錯,看起來很能打嘛。」

    這話頗為無禮,不少官員已不喜。

    昝萬壽雖是個縣尉,那也是武舉受文階,哪是這般見禮的?

    但初來乍到,心氣終究是虛,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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