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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趙昀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呵,可惜皇后與我肚子不爭氣。」閻容悠悠然又道:「有些人,真真得罪不起啊……生怕等他繼位時,政敵已有一點權柄不成?」
……
只這一句話,趙昀心裡便埋了根刺。
他知道閻貴妃曾見過李瑕一面,賜了塊玉。
這是他默許的。
因李瑕與忠王有隙,若有真皇子,他必須是真皇子一黨。
朝廷每一個人都在排擠李瑕、幫著忠王詆毀李瑕。
仿佛所有人都忘了,皇帝也許還能生出兒子……
但趙昀會讓所有朝臣都知道,他們錯了!
鳳凰現,有王出。
季惜惜已有了身孕。
趙昀想到自己已逾五旬,老來得子……哪怕是即將要有血脈,能做出安排的時間也不多了。
唯有這件事,能夠驅使他。
他難得勤政起來,連夜起駕前殿。
「董宋臣。」
「奴婢在。」
「擬旨……吳潛遷知樞密院,催他立刻還朝。」
官家簡簡單單一句話,董宋臣卻要奮筆疾書許多字,把吳潛一生的功勞都寫下來。
「擬旨,呂文德遷京湖制置使。」
董宋臣又要寫呂文德那一長串的官位,忙得厲害。
筆未停……
趙昀目泛思忖,已下了決心,再次開口。
「再擬旨,李瑕遷四川制置使,張珏遷四川制置副使。」
董宋臣手一抖。
哪怕這一切謀劃他都有參與,此時卻也不可置信。
李瑕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真的只在三年間便一躍為方面重臣、全權鎮守整個巴蜀了?
……蜀帥!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人物
漢中褒河谷口。
李瑕正與張珏在巡視山河堰的情況。
前幾日下幾場春雨,道路泥濘,一行人牽著馬走在山道上,靴子已因泥塵重得厲害。
「一般而言,水利該在冬日興修,一則水枯,二則農閒。眼下這時節,若征徭役修山河堰,必耽誤春耕,不宜。」
李瑕道:「既如此,招撫外地流民,雇其修壩如何?」
「錢糧何來?」
「漢中有蒙軍留下的大量物資。」
「非瑜既不打算報功,亦不打算私藏?涉貪墨之大罪,卻只為修水利、興農田?一個不好,可不僅是貪墨之罪。」
「君玉兄只需說可行否?」
張珏想了想,緩緩道:「我亦覺自己囉唣,但還得再問一次,非瑜如此辛勞,真就不怕出了變故,被調離漢中?」
李瑕的衣角卡在一根樹椏上,停下腳步去解,應道:「若堂而皇之地說,能為百姓做多少便做多少。」
張珏笑了笑,又問道:「那真心實意地說呢?」
「我安排了二十一個計劃,有五個以上能實現,事可定。」
「嗒」的一聲,李瑕弄不出衣角,乾脆掰斷了那樹枝,繼續往前走,又道:「算時間,陛下已下召任我為蜀帥了。」
張珏不敢信,但還是信了,莞爾道:「那便恭賀蜀帥。」
李瑕坦然受了,並不說為張珏謀官一事。
「我忽有些感想,君玉兄聽了若覺不妥,忘了便是。」
「非瑜放心,但說無妨。」
李瑕道:「這蜀帥的任命一下,丁大全大概會這般想……老夫開口,為李非瑜謀到了如此高位。」
張珏問道:「倒也不錯。」
「錯了。」李瑕道:「這個位置,從來不是誰賞給我的。」
他抬手一指,指向南面。
「多少袍澤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為驅逐侵犯他們家園的虜寇,而非為誰謀高官。我為蜀帥,因我自信能領他們保家衛國。」
張珏點點頭。
眼前山川秀麗,他已看不到那些同袍的屍骨。
李瑕道:「臨安城裡只怕有太多人卻還以為,這些都是恩典。李非瑜如此年輕,毫無資歷,能破格提攜,何等大恩大德?」
「非瑜,你……」
李瑕神情很平靜,並不顯得憤世嫉俗。
「我失言了,不過是覺得,那些想法褻瀆了無數英魂。」
張珏抬起頭,望著雨後的天,似在尋找著那飄蕩在外,戰死的英靈。
良久,他嘆息了一句。
「非瑜在一點點敲打我的後山骨啊。」
「後山骨?」
張珏笑笑,不答。
「我岔遠了,話說回來。」他指向前方的山路,道:「既到漢中,不得不提蜀漢故事。諸葛丞相便曾修河山堰,以屯田漢中。但非瑜可知,此堰是何時有的?」
李瑕道:「漢相國酇侯、懿侯所肇創,蕭何、曹參。」
要主政漢中,他必須要對漢中有所了解,近來手不釋卷,已觀閱了大量的地方志。
「我算過,若修復山河堰,能灌田一千餘頃。」
張珏亦勤奮,會心笑道:「紹興六年,吳玠鎮漢中,修山河堰,營田八百五十四頃。」
「不錯,歲收糧二十五萬石。」李瑕道,「而若六堰全修,可灌田三十萬餘畝。」
張珏在地方志上暫時只看到山河堰,不由慚然覺自己不如李瑕勤奮。
接下來的一路上,更多時候便是李瑕在說。
「修復山河堰的好處,遠不僅是灌田。紹興年間,吳玠修堰之後,吸引了北地數萬戶百姓至漢中落戶。君玉兄想,是數十萬人口,國力此漲彼消,豈不比打一場大勝?或說有幾場大勝能有這麼大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