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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蒲帷停下腳步,似乎有些被嚇到。

    他看著劉元禮,縮了縮脖子,將手裡的頭顱提了提,問道:「仲舉兄呢?」

    書生總是這樣,大事臨頭,還關心些細枝末節。

    劉元禮目光四下一掃,見城內其餘宋軍還未反應過來,放鬆不少。

    他沒工夫與蒲帷閒扯,命令麾下校將領兵去控制成都另外三座城門,方才走向蒲帷。

    「今夜兄長留營守衛,由我接手成都。你已斬了孔仙?告訴我城中兵力布防。」

    一句話里好幾件事。

    蒲帷顯然跟不上劉元禮的節奏,又問道:「你們不會殺我?」

    劉元禮沉聲道:「令尊早已歸降,你亦是大蒙古國官宦子弟,放心。」

    他伸出手,又道:「不必緊張,把頭顱給我。按我說的做,我保你無恙。」

    「好。」

    蒲帷臉色很蒼白,愈顯得緊張,忘了繼續往前走,竟是又喃喃道:「我沒想過要殺孔將軍,但我也不知是怎回事……」

    劉元禮腳步很快,離他愈來愈近。

    「無妨,我明白,殺人是這樣的。但眼下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劉元禮話到一半。

    蒲帷突然將手裡的頭顱猛拋過來,轉身便跑。

    「轟!」

    一聲巨響極突兀的炸開,驚天動地。

    劉元禮腳下的地面劇抖,將他整個人都掀翻在地。

    「轟隆隆隆……」

    隨爆炸而來的是整個東城門轟然倒塌。

    「嘭!」

    高高的城樓已砸落下來,緩緩地、重重地砸在那些控制著東城門的蒙卒身上。

    「啊!」

    悽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木石滾滾而下,塵灰飛起,如大霧生起。

    簌簌聲中,整個城門竟是已被完全封死了。

    ……

    倒在木石之下的蒙卒有的已被砸死,有的半片身子稀爛,有的只斷了手腳,還在血泊里翻滾。

    構成一副地獄景象。

    幸而未被砸到的,也已嚇得四處逃竄。

    然而,隨之而來的是襲卷的箭雨。

    「嗖嗖嗖……」

    「殺虜啊!」

    「殺!」

    也不知是哪來的一聲大吼,城中突然火光大亮。

    「咚咚咚……」

    戰鼓響起。

    腳步聲整齊,逼近。

    ……

    劉元禮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抬起頭看去,只見派去控制另外三個城門的蒙軍已又向這邊逃來。

    他們身後,宋軍披著重甲,推著拒馬,揚著長矛,正一步一步向這邊堵圍。

    中計了!

    千防萬防,到頭來,竟還是中計了……

    劉元禮才爬起來,背上猛地又是一陣劇痛。

    「噗!」

    他噴出一口鮮血,再次摔倒在地,五臟六腑都覺得辛辣。

    城頭上的宋軍已開始向這邊拋射木石。

    金汁撒下,巨臭。

    又是一片慘叫……

    「五將軍!」

    混亂中,有親衛衝上前,護著劉元禮想逃。

    卻不知可往哪逃。

    成都早便沒有了瓮城,但眼下這情形,宋軍從各個巷子包圍過來,將他們堵死在此處,已真成了瓮中捉鱉之勢。

    劉元禮再次轉頭望向城門。

    可惜,哪怕他的目光再不甘,被木石封死的東門卻也不會再開了。

    他恍然明白過來,這十餘日來,李瑕不是在修築城池,而是在城門上堵木石、填火藥,為的便是今夜這一刻……

    「不可能的……他不該算到……不可能算到我們會招降蒲帷……」

    這般想著,劉元禮目光逡巡想去找蒲帷,卻忽然看到腳邊有一個圓滾滾的頭顱。

    他眯了眯眼,終於看清那是個被俘虜的蒙卒。

    「該死……」

    ……

    城頭上,蒲帷站在那,臉上滿是大汗。

    只覺後怕、心驚。

    他眼神並未聚焦,絲毫沒去看那紛亂的戰場。

    漸漸的,腦子裡回想了很多很多。

    ……

    那日,賈厚初次來招降,說到大良城守將蒲元圭已投降蒙古。

    「不可能!我爹絕不可能投降!」

    當時蒲帷有些情急,毫無防備地便喊了出來,想要為父親辯駁。

    他沒注意到,賈厚聽到這句話,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還有一絲驚喜。

    但李瑕注意到了,出言喝止了蒲帷。

    事後回想,蒲帷亦自知失態。

    「非瑜,我確實不該那般情急……所幸我一介罪臣之子,不至於泄了軍情吧?」

    「我觀那賈厚是個聰明人,必會想辦法利用此事。他們若再派人來接觸你,你將計就計便是。」

    「真會派人來?」

    「有可能,多做準備吧。我提出要見劉黑馬一面,到時我與孔將軍出城,為他們創造機會。」

    「若真是如此,我需詐降?但我初出茅廬,如何瞞得過劉黑馬這等老辣人?」

    「蒲兄名『帷』,字『運籌』,想必能運籌帷幄。」

    「非瑜不必打趣我,這名字……是家父起的……」

    「好吧。」

    彼時,李瑕拍了拍蒲帷的肩。

    「你不必刻意去裝。劉黑馬看的是局勢,令尊降了,你若不肯降,呆在宋朝也是死路一條。我與你說『我們降了吧』,不是開玩笑,而是你確實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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