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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去歲張弘道搜捕李瑕時,李瑕便曾在開寶寺塔呆過。
但這次,開寶寺塔有不同的作用,李瑕只需找個人到塔頂望風,若史天澤派了人過去搜捕,他早早便可逃掉。
史天澤懶得做這種無益之事,孤身一人走到了塔下的空曠處。
他等了很久,一個挺拔的身影才從遠處走來,在離史天澤二十步遠之處站定。
「你就是李瑕?」
「是。」李瑕道:「令郎在我的人手上,我若有三長兩短,他必死無疑。」
「閒話少說,提你的要求。」史天澤負手而立,自有一股氣度。
相比而言,李瑕的謹慎與試探便顯得有些幼稚了。
「請史公將楊公及其一家老小安全送到宋境,到時我放了令郎。」
「自作多情,楊果並不想與你南下。」史天澤道:「他是金人,骨子裡就看不起趙宋。」
「我知道。」李瑕道:「所以,我沒去找他,我直接來與你談,我要你把他從這裡趕出去。」
「還有呢?」
「沒有了。」李瑕道:「我這次來,只為此事。」
「我憑何信你?」
「承諾。」李瑕道:「我初次來開封,是因承諾過要辦好這件差事。我也承諾過楊公,會利用好他給我的情報、並保全他一家老少之性命,所以我再次來了。」
史天澤譏笑了一聲。
他是真的覺得可笑,眼前的少年人,兩次入境皆在高官面前開口談什麼承諾。
古人重諾,今人重利。這世道,早已不是那一諾重於性命的戰國時了。他讀史書,已無法想像到聶政為何能為一句承諾孤身仗劍入韓……
「簡直兒戲。」
「你只能信我,不是嗎?」李瑕道。
「我可以不要這個兒子。」史天澤道:「我兒子很多。」
「但你只把史樟帶在身邊,你最喜歡這個次子。」
「呵。」
「你一向很注意培養子侄。其實以你的地位,善終不是問題。你謀劃的一切都是為了史家的將來。擔心蒙古一統天下之後會對你的子孫下手,兔死狗烹。」
李瑕說著,停了停,又道:「這個交易對你並無壞處,不過是送走楊果一家而已。好聚好散,大家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史天澤反問道:「你以為我在大汗面前解釋很容易?」
「我沒給人當過狗,不知道這難不難。」
「小畜牲,你不怕死嗎?」
「我死不死無所謂,你若拒絕我,你只會更難。」
李瑕上前一步,這一步竟讓史天澤感受到了壓力。
「你不答應,我不僅會殺了史樟、還會繼續構陷你。據我所知,劉太平已十分懷疑你……我乾的。」
「你還知道劉太平。」
「我懂蒙語,做事又盡力,不難了解到。我們也交過兩次手了,你能明白我的能耐。」
「我從不受人威脅。」
李瑕道:「這並非威脅,而是在告訴你,楊公於我有價值,你放走我們,值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閒王
張柔策馬進了開封城。
他此次來是接受鉤考局的詢問,但卻未帶任何帳目,只帶了五百精銳,個個盔甲齊整,跨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
這些兵士,便是他對阿藍答兒的回答……
入城之前,大部分兵卒駐紮在城外,張柔領著護衛直奔阿藍答兒的臨時駐地。
一方面,他對鉤考之事極為憂慮,因這對他治下之地亦是一場大浩劫;另一方面,他鄙視阿藍答兒。
因張柔是從地方豪雄一路殺到這個位置的,戰功赫赫。反觀阿藍答兒是什麼貨色,蒙哥汗身邊的近侍,只掌管過宮廷、帑藏之事。放在漢家朝廷里說,這就是個「佞臣」。
彼此相見,阿藍答兒端坐上座,掃視著那披著一身盔甲的張柔,也不請他坐,眼神中帶著獵人看猛獸的目光。
有忌憚,也想要獵殺……
「我聽聞,金蓮川幕府的郝經,是你引薦給忽必烈的。」
張柔不悅,道:「你好大膽子,敢直呼大王名諱。」
阿藍答兒目光一凝,也驚訝於張柔的剛烈。
他只知張柔這名字是「柔軟」之意,卻不知張柔字「德剛」,其人性格與字更合。
史天澤尚且不敢在他面前如此頂撞。論資歷,張柔還遜於史天澤,敢這般正面衝突只有一個理由——張柔已完全歸附忽必烈了。
「不敢?」阿藍答兒重重將手裡的奶茶放下,道:「我告訴你,大汗之所以派我來鉤考,忽必烈已犯一百二十餘條大罪。稱大王?我來,代表的是大汗的意思,你們到底懂不懂什麼是君主,什麼是兄長?!」
張柔氣勢依舊不弱,道:「大汗可有罷黜漠南王的王位?若沒有,漠南王還是大蒙古國的宗王。」
「宗王?黃金家族有這樣的宗王嗎?!他以漢人這種弱等民治理地方,成吉思汗的傳承要不要?!躲在開平建城,不拼不殺便坐享富貴,所得錢財比連年征戰的大汗還多,眼裡還有沒有大汗?!」
阿藍答兒已是毫不遮掩對忽必烈一系的敵意。
已經捉了那麼多人,這本就是一場對忽必烈的公然圍剿。他完全不屑於像漢人那樣去虛偽的、假惺惺的遮掩。
他放肆宣洩著嫉妒與不滿,倒要看看,忽必烈敢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