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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他認為兒子該有同李瑕一樣的能耐。
「你是如何看的?」
「所謂後果,無非是讓鉤考局對史家下手。據孩兒所知,劉太平那個侄子昨日已開始暗中查訪,盤問了好幾個我的人。但我史家手握兵權,鉤考局就算猜疑,也不敢立即有所動作。反觀父親控制了楊果家小,卻是隨時可以殺人。」
史樟話到此處,正色道:「面對敢威脅我們的人,只有比他更狠。否則一次服了軟,下一次他便要提出更過份的要求。」
「還有呢?」
「父親與大汗打了一輩子交道,若遇猜忌,自可與大汗分說,勝過被一隻小老鼠逼迫。」
史天澤對史樟的分析不作評述,淡淡道:「亂世立足,每個取捨都該謹慎。」
「是,孩兒明白。」
「你今日做何事?」
史樟道:「劉忠直下了拜帖,約我見一面,我約他到眷園。」
「為何?」
「孩兒編了一齣戲,名曰『蝴蝶莊周夢』,本定下今日排演。開封城再亂,我自當我的閒雲野鶴。」
史天澤淡淡看了史樟一眼,覺得這有些幼稚了。
當然,兒子還小,不必太過苛責,他只是淡淡道:「城裡亂,多帶些護衛……」
……
眷園是座戲園。
如今開封城內不少商鋪都被勒令「補足虧空」,導致關門大吉,唯眷園能獨善其身,因它是史家的產業。
史家並非是為了賺錢,史家二郎無意於仕途,喜曲辭雜劇,喜老莊之學,弄個戲園子玩而已。
劉忠直遞過帖子,踏步進了眷園,只見布局樸素簡約,未見奢華,戲子們長袖如流雲,正在台上排演。
「不如我跨鳳乘鸞朝玉京,仙家日月永,你只待浩歌一麯酒千鍾。見如今春秋七國刀兵動,不如我柳陰中一枕南柯夢……」
聽著那咿咿呀呀的唱詞,劉忠直轉身走上看台,尋了個位置坐下,自有小廝端著酒壺上來。
他拈著酒杯,看著那小廝文雅的背影,看著戲台上的長袖飄搖,不一會兒,史樟來了,施施然然上前,也不稱劉忠直官名,拱手道:「劉兄來得早了。」
劉忠直看著史樟那一身麻衣,笑道:「史二郎演了一齣好戲啊。」
這話一語雙關,史樟卻故作聽不懂,反問道:「劉兄覺得小弟這曲辭如何?」
「好!」劉忠直道:「方才聽了一句,感觸甚深。」
「哦?哪句?」
劉忠直看著史樟的眼,念道:「我欲待說是西,他卻來道做東。想塵埃誰識神仙種,空教我嘻笑不言中。」
「哈。」史樟大笑,揮袖在劉忠直身旁坐下。
「說到曲辭……近來我聽過一首詞,很是觸動啊,不知史二郎是否聽過?」
「劉兄請講。」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
史樟笑了笑,道:「劉兄原是為了去歲那件事來的?」
「算是吧。」劉忠直道:「近來聽說了一個人……李瑕。」
「此事劉兄不如去問姚燧,去問王蕘。與我何干?」
「二郎不喜歡詩詞?」
「我好風雅,不喜凡俗。」史樟微微笑著,再次揮了揮袖子,「這作詞之人……俗。」
劉忠直傾了傾身子,問道:「怎麼說?」
「李瑕此人,我略有了解。」史樟道:「他喜喬裝打扮,冒充旁人身份。去歲便是這般騙了姚燧與閻復,最後害得閻復身死……劉兄可知,閻復閻子靖,是我摯交好友。」
劉忠直眯了眯眼,看到了史樟眼中的悲傷。
一瞬間,他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
沉默了片刻,劉忠直才問道:「二郎可有想過,李瑕會再來開封,冒充你喜歡結交的人等,與你接觸?」
史樟一訝,反問道:「為何來?」
「昨日城中發生了一樁命案,有人殺了我的兩個下屬,此人是個道士。二郎未聽說過?」
「竟有此事?」
劉忠直又笑,繼續試探道:「是二郎在龍亭湖畔見到的那個道士。」
「張君寶?」
「二郎初次見他?」
史樟驚疑不定,反問道:「劉兄是說……李瑕會故伎重施,而我是下一個姚燧?」
劉忠直不答,眼中泛起沉思之色。
史樟也沉默下來,愣愣看著戲台。
此時戲台上一個小生登場,有小旦唱道:「好儀表也。看他眉如秋月,目若朗星,真神仙也……」
史樟面露苦笑,嘆息道:「那張君寶,便如這曲辭里唱的,神仙人物。可惜可嘆吶。」
劉忠直側目看著史樟,一時也看不出他是真情還是假意。
但總之,今日是沒拿到證據。
「托二郎的福,今日看了場好戲,這便告辭了,再會。」
「劉兄午間不一起用飯?」
「不必了。」劉忠直道:「想必很快,你我還要碰面……」
……
史樟站在眷園門外,目送著劉忠直的背影,臉上滿是迷茫。
再一轉身,他不由譏笑起來。
「哈,無能之輩。」
史家手握重兵,這次考鉤開封城中唯史家獨見優渥,劉太平算什麼東西?就算有所猜疑,也只敢派人這般委婉試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