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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但大蒙古國的漢官也並非全部就被這點情懷打動。
如劉太平等人便認為,大汗就是大汗,不論是用漢法治理漢地,還是讓回回人來理財,本質上都是為大汗收繳錢糧,有何區別?
忽必烈幕府那些漢人在他們眼裡,便像是到了青樓賣身卻還自詡清高,可笑。角妓也好,色妓也罷,誰不是為了錢?
這次,蒙哥命劉太平協助阿藍答兒,分工也很明確。阿藍答兒要做的是剷除忽必烈的勢力,劉太平要做的則是搜刮漢地的錢糧。
因此,近日來在河南「彌補虧空」之事,便是劉太平負責。
今日聽了稟報,劉太平喃喃道:「全真教……重陽觀……」
「叔父說的是,侄兒也認為是全真教所為。」劉忠直拱手道:「侄兒想去徹查重陽觀。」
劉太平道:「如今佛道之爭激烈,未必不是佛門故意栽贓道門,你莫要先入為主。」
佛道之爭,劉太平還是更傾向於道門,只看他這名字便知。
「是,若無確鑿證據,侄兒不會亂來。那侄兒這就去重陽觀一趟?」
「去吧。」劉太平又埋首案牘。
於他而言,這僅是一樁小事,死了兩個人,表明有人對鉤考不滿,意料之中。
劉忠直得了允許,遂點了一隊人,往重陽觀而去。
他與叔父劉太平不同,他不在意佛門、道門,只想要辦好手上的差事。
有人妄敢殺了他的人,管其是道士還是和尚,劉忠直必定要將其揪出來……
……
孫德彧近日並不開心。
他好不容易攢了些錢,開封城裡的酒樓與勾欄卻都不開,到處人心惶惶,有錢也不知如何花。
「以往只知沒錢的煩惱,原來有錢也有煩惱,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我如今卻不是聖人,尚需修行。」
他喃喃自語著,才打坐沒多久,又忍不住將那兩錠銀子拿出來。
「爾等擾我清修,恨不能將爾等花出去才好……」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孫德彧忙將銀錠收了,才閉上眼,便聽有人道:「師弟,有公門中人來了,喚你過去一趟。」
「啊?苗師兄,是好事還是壞事?」
「來人神色不善,想必是壞事。」
「哎喲,那你好歹喊一句『不好了』啊……」
孫德彧嘴裡埋怨著,卻是悄悄將袖子裡的錢藏到墊子下面,這才忐忑不安地跟出去。
還沒到偏殿,便聽裡面的對話聲傳來,卻是俞德宸又在解釋南下殺李瑕之事。
這點事情俞德宸已翻來覆去說了許多次了,聽在孫德彧耳里,只覺這位俞師兄真是謊話愈說愈熟練,哪還有半點清修之人的樣子嘛?
……
偏殿當中,劉忠直已審了俞德宸好一會。
「你真不知那張君寶去了何處?」
俞德宸道:「真不知。」
劉忠直踱了幾步,看了一眼殿上的神像,問道:「你可敢當著三清尊者起誓?」
「貧道起誓,確不知張君寶去了何處,亦不知張君寶是否宋廷細作。」
劉忠直皺了皺眉,正見一小道士從門外進來。
「你是孫德彧?」
「貧道正是。」
「有人看見你昨日與張君寶同游,是嗎?」
「是啊。」孫德彧直言不諱,道:「昨日我帶俞師兄與張君寶去吃炒菜。」
「其後張君寶去了何處?」
「一眨眼就不眼了,說要去找玄逸真人認親。」孫德彧道:「但我看,他這人實在可疑。」
「哦?」劉忠直眼睛一亮,道:「細說。」
孫德彧低著頭,眼珠子一轉,道:「這位官人,其實我俞師兄是有點呆的。」
俞德宸瞥了孫德彧一眼,皺了皺眉。因公門中人在,只好悶不作聲。
「俞師兄自小就在終南山上長大,每日只知功課,不諳世事的。哪裡比得了宋人老辣又狡滑,他出遠門辦這樣的事,很可能被人看破了……」
孫德彧先是這般為俞德宸開脫了,這才再次說起自己的推論。
劉忠直聽罷,有些訝異。
「你是說,那張君寶是李瑕假扮的?他混進開封做什麼?」
孫德彧眼睛睜得老大,認認真真道:「我們全真教派人殺他,他回來……當然是報復啊,也許是要刺殺棲雲真人。」
「呵。」劉忠直輕笑了一聲。
他雖不了解李瑕,卻已從今日的調查中得知李瑕乃宋廷知縣。
堂堂一縣父母,孤身來殺一個老道士?可笑……若那李瑕真來了開封,要做的絕不是這等無聊之事。
思及至此,劉忠直眼中已泛起沉思之色。
孫德彧又道:「不過哦,我俞師兄肯定是無辜的,他就是呆了一點,沒準被人利用了。」
「對,那張君寶自稱是來尋親的,說的和真的一樣,我們重陽觀眾師兄弟都信了他。誰能想到竟敢當街殺人……」
「就是說啊。」孫德彧道:「昨日我與史家二郎說了這個推論,連史家二郎都不信呢。」
「史家二郎?」劉忠直忽皺起眉頭,凝視著孫德彧,問道:「史二郎又是怎回事?」
「我……貧道……」
孫德彧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敢再說。
在他心裡,史家那是頂天的人物,這才把史樟搬出來以示張君寶演得好,證明俞德宸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