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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怕甚?官還怕民?」
「不行的,豈有縣官對治下大戶下手的?傳出去不好聽。對了,鄔巡檢不是與蒙韃打過仗嗎?還立了功,倒可以派人過來。」
「行嗎?」鄔厚問道。
姜飯道:「朝廷哪敢管羈縻州與鹽商起的衝突啊?我聽說,蒙軍這次從雲南攻上來,朝廷急著拉攏蜀南各族蕃兵。」
鄔厚來了興致,道:「杜掌柜,你覺得怎樣?我覺得可以干!」
杜致欣忙道:「不必做到這種地步,不必,不必的,我就是生意人。」
「哈哈哈,對,生意人……今夜謝杜掌柜招待,我得走了,夜深了。」
「姜班頭慢走。」
笑語聲中,姜飯與杜致欣、鄔厚等人告了別,轉身而走。
姜飯醉得不輕,腳步踉蹌。
「哈哈哈……不用扶,我走得動……」
走得遠了,扶著他的漢子才小聲道:「哥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說。」
「上次也是在慶福樓開席之後,張遠明被我們做了。」
「又怎樣?」
「今夜再把杜致欣做了,那慶福樓多倒霉啊?人家會說在這吃過宴席的容易死了。」
「少他娘跟老子說些不著邊的。」
姜飯打了個酒嗝,支起身來,在夜色中顯得很清醒。
他覺得這兩次殺人其實是一樣的,上次為了奪田地,這次為了奪鹽業。
不同之處在於,這次再做成了,縣尉來錢的路子就徹底打開了。
「動手吧……」
……
嚴云云走出縣衙。
她拿下臉上的彩羽面具,換上惡鬼的面具。
「做得還不夠好啊。」她喃喃道。
今夜聽了李瑕與韓承緒的談話,她意識到他們有更大的野心,至少是要成為整個敘州的地頭蛇。
那她為這個小小的私鹽所做的謀劃就顯得太婆婆媽媽了。
韓祈安上次除掉張遠明可是更直截了當的。
……
鄔厚半醉半醒地回到住處,還忍不住傻笑了兩聲。
「嘿嘿……販私鹽,殺頭的大罪,還一天到晚『生意人』,蠢貨掌柜……老子羈縻來的人,怕個屁……」
他啐了一口在地上以示不屑杜致欣,接著倒在床上就睡。
睡到半夜,忽然聽到一聲慘叫。
「啊!」
鄔厚猛地驚醒,衝到杜致欣的屋中,目光看去,只見杜致欣倒在血泊當中,渾身都是刀孔。
俯下身子一探,杜致欣已氣絕了。
「娘的!過份了啊!」
鄔厚怒吼一聲,一把拎起一個趕過來的漢子。
「去!回筠連告訴哥哥,帶人來把這些鹽商滅了!還做個狗屁的生意……」
第二百五十六章 規矩
正月初八。
「李非瑜!你別太過份了!」
房言楷一掌拍在李瑕案頭,道:「就因你縱容私鹽,你看看縣城現在亂成何等模樣了?一天出一樁命案……」
「房主簿,私鹽歸私鹽,命案歸命案,不可混為一談。」
「你休與我打哈哈,近日哪樁命案與私鹽無關?」
李瑕道:「我看,這些人還真不是私鹽販子殺的。」
「哈?」房言楷怒極反笑,道:「你聽聽你說的話,若非私鹽販子殺的,還能是誰?」
「房主簿,冷靜,你以往不像這般容易情緒激動。怎麼了?」
「你竟還問我?我到底是因誰而易激動?!」
李瑕就靜靜地看著房言楷,也不再說話。
好一會兒,房言楷嘆息一聲,在他面前坐下。
「說實話,上次蔣焴差點被誣告為殺湯二庚的兇手,我便想過,不再管私鹽之事。何必這般執拗呢?但我想明白了,此事我不能不管。
你可知,販私鹽者都是何人?三教九流皆有,甚至官吏、兵將也公然參與。另,依我朝刑律,販私鹽三斤以上可斬首,故往往販鹽者皆亡命徒。處置稍有不慎,便激為變亂。
建炎年間,福建范汝為之亂;慶元年間,大奚山島民之亂;紹定年間,福建、江西汀寇之亂;更近者,興昌二年,安吉州太湖沿岸又有荻浦鹽寇之亂。總總叛亂皆因私鹽而起……」
李瑕道:「這不恰恰是說明朝廷的鹽政有問題嗎?」
房言楷一愣,道:「你豈敢說出這等話?不錯,朝廷鹽稅是重,可你看眼下社稷危亂,若無鹽稅,如何抗蒙……」
「我說的不是鹽稅重。」李瑕道:「而是大宋鹽務體系已經爛透了。遠的不說,我近來查了淯井監。官員貪贓索賄,無所不為;吏員各種名目層出不窮,苛取商旅;倉卒稱量時有各種手法暗號,或在鹽中摻入泥灰。
上上下下,剋扣鹽本、挪用鹽稅、中飽私囊。我若是鹽商,想賣官鹽,可是但凡有點良心,都不知如何把這摻著泥灰的鹽賣給普通百姓。房主簿,你說呢?」
「是,鹽務積弊愈深。可難不成你身為大宋官員,卻縱容私鹽?」
「我從未說過要縱容私鹽,我始終說的是,私鹽必須繳。」
「別和我兜圈子了。」房言楷道:「你不知鄔通是什麼人,我告訴你,他並非走投無路不得以販私鹽,而是仗著羈縻州的蕃兵、欺朝廷不敢剿他,縱橫鄉里,膽大妄為,又上下行賄,輕易難動。這等人極是危險,你與其打交道,稍不留神便要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