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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頁

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入手溫潤,她是臨時起意送的。

    「往後你只佩這一塊玉,明白嗎?」

    李瑕道:「明白。」

    「你雖字『非瑜』,可謂無瑕美玉,往後……」

    忽然,轎中又有個清脆的女聲道:「說是交代幾句,這都多久了,快走呀,我還要去蹴鞠呢。」

    「好吧好吧……起轎。」

    李瑕退開,隱隱還能聽到轎中的對話。

    「你也不怕我告訴爹爹。」

    「說就說了,有甚打緊的……」

    幾步之後,那酥人骨髓的聲音漸不可聞。

    李瑕向宮外而去。

    在他身後,儀仗趨往鞠城,轎子裡除了閻貴妃,還有官家的獨女瑞國公主。

    瑞國公主為賈貴妃所出,賈貴妃去世後,官家將她交由閻貴妃撫養,以示優寵。

    抬轎的宦官並不覺得這轎子重,但轎中兩個女子在大宋天子心中的份量,卻未必比這社稷江山輕多少……

    ……

    出了宮,李瑕抬頭看向那湛藍的天空……也沒有太多感受。

    也就是人生路途中又走了一步而已。

    趙昀起的字雖然隨意,隱隱卻也合他的心態,非瑜,他從來都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始終在補全自己。

    至少從心境而言,他已從棋子轉化為學棋者的心境。

    換作在北歸之前,遇到這種事他也許會去刺殺榮王,但如今,已學會用更多手段保全自己。

    有時候,處理事情很簡單,甚至只需要一句話。

    一轉頭,李瑕再次看到汪庚、馮仲竟然已駕著馬車候在宮外。

    「李縣尉,丁相要見你,命小人們領你到樞密院……」

    丁大全自然知道李瑕入仕了,官職還是他運作下來的。

    這一句稱呼,顯然是一種提醒。

    李瑕也不避諱去見丁大全。

    閻馬丁當,他已徹底打上了奸黨的烙印。

    畢竟,許多具體的小事閻貴妃、董宋臣不方便親自吩咐,要由丁大全交代。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李瑕不再是丁大全的門下走狗;他官職再低,那也與丁大全一樣,同為閻貴妃之外廷黨羽。

    權勢又不是按姓氏排的……

    果然,這次相見,丁大全對待李瑕已少了些隨意拿捏的姿態。

    「不枉老夫一力保你,近日始終在為你謀劃官職,你隨時可去領了官身。」

    「謝丁相。」

    丁大全目光落在李瑕腰間的玉佩上,撫須道:「等老夫坐穩相位,必為立後之事盡力。」

    李瑕很有禮貌地笑了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宮中與我說,此事多少也需要清流文官襄助聲援,只靠聲焰囂張是不夠的,大義名份也很重要。」

    有一剎那,丁大全青藍色的臉似乎陰翳下來。

    只論養氣功夫,他遜程元鳳遠矣。

    李瑕也不再多說,擺了擺手,道:「當然,眼下談這些還早,且靜待時機吧。」

    氣氛仿佛是凝固了。

    終於,丁大全笑了笑,揮散李瑕那能與宰執旗鼓相當的氣場,重新主導兩人的談話。

    「不談這些了,後日是中秋,你回府吃飯。」

    這「回府」二字,仿佛李瑕已是他丁家孫婿一般。

    李瑕卻是道:「我打算明日便啟程赴任,不知一應章程今日能否辦妥?」

    丁大全身邊的心腹們聽了,紛紛臉色一變,已有些忍耐不住。

    李瑕也知不能太不給丁大全面子,又補充了一句,解釋道:「我還是早點離開為妥,免得與誰再起衝突,誤了丁相拜相的大事。」

    「你這孩子,想得周到,也好……」

    旁的,丁大全也懶得再多說,吩咐人帶李瑕去辦。

    直到看著這筆挺少年離開公房,他那張青藍色的臉終究還是陰沉了下來。

    「丁相。」有心腹湊上前,低聲道:「這小子也太不識好歹,有些年未見有人敢在丁相面前這麼囂張。」

    丁大全忽然笑了笑,仿佛很大度。

    「少年人嘛,未經磨礪,有氣性,且等坐穩了相位再提……」

    ……

    燈芯巷小宅。

    韓承緒眯著老眼,提筆在紙上畫著,規劃著名北上的路線。

    他始終覺得,李瑕能帶他們從北面歸來,再投奔北面並不會更難。

    身為金國遺民,哪怕在宋境呆了近二十年,他始終沒有得到認同感。

    不是說江南不好,而是他的根在中原。

    此次李瑕被通緝,韓承緒反而有種「這是趙宋逼的,那就叛了它」的痛快感。

    忽然,只聽門外一陣動靜。

    聽到了韓巧兒的歡呼,似在喊「李哥哥」。

    之後,滿院只有劉金鎖的大嗓門,把別人的聲音全蓋下去。

    「哈哈哈哈……」

    「小郎君你知道嗎?就在剛才,哥哥的任命已經下來了,武信軍準備將,這也太摳門了吧!還即日動身,我和柳娘的婚事還沒辦呢,就因為擔心你耽擱了,煩死我了……」

    「哈哈,你果然當上縣尉了!奸黨就是不一樣啊,沒功名也能當上文官。但這宅子還有五日的租金沒要回來呢……」

    韓承緒來不及放下毛筆,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在看到李瑕是堂堂正正邁進大門的一個瞬間,他只覺心緒複雜,一時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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