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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24:23 作者: 怪誕的表哥
「請陛下嚴查此事!」
「陛下,臣信他們!」
「……」
慷慨激昂之中,卻有一個聲音落入賈似道耳中。
「臣監察御史章士元,彈劾左相方叔以私怨讒殺余玠,帥蜀誤國,請陛下重審余玠一案……」
賈似道不由皺了皺眉,暗罵一聲。
「該死,被謝方叔料到了,丁大全蠢材,不懂先打痛點。」
章士元不是他的人,他也未吩咐過在今日為余玠翻案;本意是讓官家自己意識到,謝方叔一直在遮掩逼殺余玠的惡果……這其中有細微的差別。
差之毫厘、謬之千里。
尤其是那「讒殺」二字。
李瑕所言,本已觸動了官家和殿中群臣,但因這二字,悲憤的情緒在突然之間完全被打亂。
當年謝方叔一句「臣度玠素失士心,必不敢來朝」,激得官家親自下詔逼死了余玠,這三年多以來,官家始終不願為余玠平反,便可知其心意……
果然,議論的話題迅速變了,謝方叔的反擊也開始了。
「余玠貪財好利、擅專兵權,不知事君之禮,左相招之來朝而已,何罪之有?!」
「余玠若是清白,何必畏罪自殺?」
「依臣所見,田奎早有反意,甚至就是余玠指使其潛通蒙古。」
「……」
丁大全忙起身道:「諸公靜一靜!今日所議,壯士北上探得情報一事。李瑕,還不將情報呈上?!」
「是。」李瑕道:「我等歸來時,將情報分為數份,其中關鍵在此。其餘幾份我已掩埋,回頭可以取來。」
這麼說,無非是韓巧兒來不及全抄錄下來而已。
關於此事,李瑕本問過吳衍「丁樞相需不需要抄錄一份情報」,得到的回答是「要之無用,呈覽御前,扳倒謝方叔即可。」
有內侍上前,接過李瑕手中包裹。
「慢著。」
謝方叔向趙昀鄭重行了一禮,道:「陛下,臣之所以搜捕李瑕等人,絕非私怨,實有其通敵叛國之罪證。此子乃蒙古細作無疑,請陛下慎重。」
聽此一言,那內侍拿出書冊,並未呈於御前,而是遠遠放到了一邊。
趙昀點點頭,道:「李瑕既已說完,是該聽一聽謝卿的說法了。」
謝方叔道:「臣請傳喚人證、物證。」
「允。」
丁大全眯了眯眼,目光在謝方叔臉上一掃,因對方那鎮定自若的表情而感到微微心悸。
這一刻,連丁大全心裡也有些懷疑起來,又瞥向了李瑕,暗道:「這小子,該不會真的叛降蒙古了吧?」
謝方叔顯然早有準備,很快,有人帶著人證與物證進了殿。
「稟陛下,人已帶到……」
李瑕回過頭,看到的是戴著鐐銬且神色萎靡的聶仲由,還有一個畏畏縮縮之人,正是白茂……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通敵
在看到白茂的一瞬間,謝方叔與李瑕幾乎同時眼中都泛起了自信之色。
白茂卻很慌,他是第一次面對這種場合,畏畏縮縮得真像一隻老鼠,行了禮就縮著脖子站在那,努力讓自己不顯眼,連那雙賊溜溜的眼睛都不敢亂瞄。
有了他與滿殿諸公這一對比,市井賤民與廟堂高官之間的區別竟顯得觸目驚心。
一同被帶進來還有聶仲由,渾身傷痕累累,嘴唇乾裂,走路時有氣無力地拖著鐐銬。
聶仲由跪倒在地,張了張嘴,像是說了句什麼,聲音含糊,讓人完全聽不清。
李瑕看著他的嘴型,猜測他說的也許是「臣殿前司都虞候聶仲由見過陛下」之類,但並不確定。
聶仲由已垂下了頭,仿佛跪都跪不住,隨時要趴下去。
程元鳳閉上了眼,如假寐一般。
出列審訊的,是監察御史蕭泰來。
因為聶仲由、李瑕通敵一案,諫台之中就是蕭泰來最了解此案詳情,由他出面,更公正一些。
雖然,他暗底里投靠了謝方叔。
「白茂,你檢舉聶仲由、李瑕等人通敵叛國,然也?」
「是……」
白茂聲音發顫,渾身也抖個不停,不同於林子與劉金鎖的敬畏與緊張,他是害怕。
而林子與劉金鎖見此一幕,已明白髮生了什麼,皆大怒,忘記緊張,怒目而視白茂。
若非在這大殿上,劉金鎖恨不得上前踹倒白茂,臭罵一通,問他為何如此。
蕭泰來又道:「具體如何?說來。」
「是。」白茂結結巴巴說起來,一直說到在宛丘縣龍湖時的情形。
「當時小人與他們跑散了,躲在車底板下,被北人捉了。那個……小人有罪,挨不住刑,求饒了,但小人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也沒個用處,只是被當成驅口,在亳州修橋當苦力,請官家治罪。」
蕭泰來目露不屑,淡淡道:「不治你的罪,繼續說。」
「後來,小人修橋時,在亳州見到了聶仲由,他跟在張柔之子張弘道身邊,點頭哈腰的。小人巴結了上去,央他留我在身邊做事。
小人就是那時才知道,聶仲由已經叛投蒙古,當了走狗。小人心中極不屑他這種叛逆,但盼著能歸我大宋,這才……」
「廢話不提,說有用的。」
「是。聶仲由以為我是真心投降,將我當成心腹,許多事都帶著我。過了半個多月吧,李瑕也到了亳州,是被張家捉回來了,而且,李瑕也叛投,還當了張柔的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