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2章 容辭篇（7）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容辭話語頓了頓，瞳孔一縮，看著藍汐紅彤彤的眼睛，最後撇開了視線，不去看她。

  對啊，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她只是一個外人，本就無權干涉的。

  藍汐抽了抽鼻子，抹了把眼淚，說：「容辭，你告訴我，要是梵音真的……你怎麼辦？」

  容辭閉上了眼睛，吸了口涼氣。

  容辭沒有回答，藍汐知道那個答案是什麼，他哪怕是騙騙她也好。

  可是他連騙她的理由都不想給。

  「容辭，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

  藍汐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容辭看著藍汐離開時候孱弱的背影，這段時間，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逐漸變得虛弱的藍汐。然而很明顯，為了救梵音，藍汐自己的身體也吃不消了。

  如果說容辭這輩子對不起誰的話，以前是梵音，現在就是藍汐了。

  而這兩個女人，恰恰是容辭最不想去傷害的。

  有時間命運就是如此奇妙。

  **

  梵音離開的那一天，天氣很好，陽光很溫暖。梵音忽然對容辭說：「容辭，我想看一次日落。」

  別人都喜歡日出，只有梵音，喜歡日落。日落過後，就是無盡的長夜。

  梵音從前總愛看日落，而在生命的彌留之際，她也想最後再看一次日落。

  梵音是屬於黑夜的，她只有在漫漫的黑夜裡才會仰望天空。她喜歡星星，喜歡月亮，喜歡夜空，喜歡它們清冷耀眼卻不灼人的光輝。

  她害怕太陽，害怕白天奪目的光線，她不敢暴露在太陽底下。

  她覺得自己是骯髒的，是有罪的。

  而太陽，讓她逃無可逃。

  容辭聽到梵音話語裡的「一次」，身子顫動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心靈相通的默契，容辭在這一瞬間，也忽然意識到時間到了。

  他的梵音，要永遠離開他了。

  容辭沒有表現得歇斯底里，甚至沒有皺眉掉一滴眼淚。

  他不想讓梵音帶著對自己這樣的記憶離開，梵音說喜歡他的笑臉，那他到最後，一定要笑。

  容辭攙扶著梵音下了床，梵音這段時間一直躺在床上，除了洗漱和上廁所，她幾乎不下床。因為太過身體痛苦，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可是今天，梵音卻感到輕鬆，一種解脫了的輕鬆。

  她這一生過得太過倉促，一直活在黑暗裡。下輩子，她想做一個無憂無慮的人。有自己的追求和夢想，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不用擔心一覺醒來躺在血泊里，不用擔心黑暗中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

  梵音靠在容辭的肩頭，看著西邊的太陽垂垂靠近遠山。容辭的手握住梵音那雙冰冷的手，容辭的手心很溫暖，可無論如何，也讓梵音的手暖不起來。

  梵音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容辭，我好像看到了第一次見到你時候的樣子。」

  容辭也輕輕笑了，「嗯，那個時候我的表情一定很傻。」

  「哈哈。」

  梵音笑了。

  容辭差點忘了，原來梵音的笑聲也可以那麼乾淨。好像一個沒有心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