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勇氣

  鳳本就不是話多的人，他只會在自己的領域內活躍，其他時候便是給人一種沉穩安靜的感覺，更傾向於一個傾聽的角色。

  不過除了本身的性格之外，他此刻更是將更多的精力用於觀察。

  觀察許久不見的這個女孩、觀察周圍的人、觀察她所生活和學習的環境…這裡的一草一木中好似都融合著她的痕跡，讓鳳想要將每一寸景色都銘記於腦海中。

  若他只是普通人，現在是不是可以與喜歡的姑娘一起享受校園生活？

  不需要有那麼多的顧慮，喜歡便去追求，兩人一起為未來拼搏。

  ——但哪有那麼多的『也許』。

  若他只是普通人，又如何能夠得到這位大小姐的青睞？他又是否配得上這麼好的姑娘？

  ——也許他們終究是無緣吧。

  只要一想到這裡，就讓鳳滿腹的話語都失了勇氣吐露。

  當姐姐突然和他提起權雅彤與那個男人的事情時，他的心底自然是憤怒的，有對那個男人的、有對權雅彤的，當然更多的卻是對自己。

  明明當初拒絕了她的正是自己，也是忠心的祝福她能夠找到對她好的人，找到值得託付終身的另一半。

  但當真的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他驚訝於自己的憤怒，更厭惡於自己的憤怒。

  所以這樣糾結了許久，終於還是在今天來了。

  甚至他都沒有勇氣說出自己的在意，只能假借烙老大的名義跟著過來。

  但是來了之後又能如何呢？

  最開始他只是想親眼見一見那個男人，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夠得到這位大小姐的青睞，那個人是否能與他相比，又是否值得託付。

  自己喜歡的女孩、烙老大的朋友、老闆娘的親姐姐…無論從哪一個身份考慮，都值得他多去關心一下。

  可是等到真的到了這裡，看到那個男人，看到自己喜歡的姑娘正對著其他人言笑晏晏的時候，他卻是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忘記了自己的堅持。

  在那一刻，天知道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讓自己不至於衝過去破壞那兩人，讓自己能夠勉強維持住冷靜。

  儘管他也知道，自己之後的反應其實已經不夠冷靜了。

  「鳳？」

  因為許久得不到青年的回應，權雅彤奇怪的叫了他一聲。

  「鳳，你怎麼了？」

  女孩的聲音讓鳳回過神，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走神了，於是搖了搖頭。

  「沒事，你繼續說。」

  權雅彤無奈的輕笑。

  「還說什麼呀，該說的都說完了，你真的有在聽我說話嗎？」

  ——竟然都已經逛完了，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京大這麼好的名校，為什麼面積這么小？

  這可真夠冤枉的，京大可算是華國內占地面積最大的學校了。

  鳳突然感覺有些挫敗，學校逛完了，他便也沒有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而下次也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夠再見到她。

  在明白的了權雅彤的心思之後，他才發現之前她屢次跑來找自己的目的，不是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只是因為她想見自己。

  但自從自己拒絕了她之後，權雅彤便再也沒有來找過他了，也許是對他的感情淡了，也許是徹底放棄了…

  這位尊貴的大小姐一定從未被什麼人拒絕過吧？

  她那麼驕傲，那麼優秀，完全沒必要為了自己這樣的人而忍受什麼，所以會放棄，會選擇其他人也是情有可原。

  那麼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失落？

  等到已經錯失之後，鳳才發現，原來之前她來找自己的時候，自己竟也是在期待，在欣喜的。

  但是現在她不再主動之後，自己卻是連見她一面的理由都找不到，只能這樣看著她邁入別人的懷抱。

  「餵~鳳！」

  見青年不知為何又走神了，權雅彤再次叫了他一聲。

  「你今天怎麼了，總是走神。該不會，我的話已經無聊到讓你完全聽不進去了吧？」

  鳳一愣，隨後趕忙搖頭否認。

  ——確實聽不見去，卻不是因為不想聽你說話。

  現在他總有種，好像她的下一句就會和自己道別的感覺。

  無論是單純的，絲毫不含其他意思的一句『再見』，還是從情感上已經放棄了他，彼此各自安好…那都不是他想聽的，所以本能的抗拒。

  ——自己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舉棋不定，猶豫不決了？

  藏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拳，鳳以相對輕鬆的口吻說道：

  「既然已經參觀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既然不願聽她來說，那就只能自己主動提出了，再不乾脆一點，他大概會更加不願放手的吧。

  「這就要走了嗎？馬上昊焱和霏烙就上完課了，不等他們一會？還可以一起吃個晚飯。」

  ——鳳，斷的乾淨一點，別再沉淪了。

  「不了，烙老大可能並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吧。」

  「是嗎…」

  兩人慢慢走到了校門口，平時感覺格外長的道路，此刻卻是如此短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終點。

  鳳的車就停在門口不遠處，如此便再沒有拖延下去的理由了。

  終於，權雅彤還是主動的伸手拽住了青年的衣袖。鳳因此而回過身，他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期望她能夠挽留自己。

  「怎麼了？」

  女孩躊躇了一下，低著頭，小聲的問道：

  「你…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有啊，有很多，有滿腹的話語想說，卻沒有勇氣。

  鳳不自覺吞咽了一口口水，將湧上來的那些話語再次咽了下去。

  「…說什麼？」

  權雅彤自嘲的輕笑，隨後搖了搖頭。

  「沒什麼，你路上注意安全。」

  說完，她便往後退了一步，準備離開。

  那小小的一步，甚至不足半米，卻在鳳的眼中劃下了深淵般的溝壑，將兩人相隔兩岸。

  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是靠著權雅彤一直主動，若連她都放棄了，那麼便是再無可能。如今這麼一退，似乎是在表示她的態度，她那一聲笑，薄脆的令人心痛。

  於是身體先於大腦，鳳在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伸手拽住了她。

  這一舉動，讓兩人同時一愣，隨後鳳仿佛觸電般的鬆開了手，指腹不住的摩挲著那一瞬的觸感，他將手藏入兜中，似是要將剛才的回憶一併藏起來帶回去。

  「抱歉…」

  「沒事…那個，有事嗎？」

  ——有，還是沒有呢？

  鳳真的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如此失控的時候，明明只要讓她就這樣離開，他們之間就徹底到此為止了，明明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卻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自己的初衷。

  即使叫住她，又能如何呢？

  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能道歉。

  「對不起。」

  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之前拒絕她而道歉，還是因為這次無意義的拽住她，也或者是因為自己的反覆無常…

  鳳的反應讓權雅彤心底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再次破滅，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總是一次次給我希望啊…要拒絕的話，能不能幹脆一點，不要總是讓我有所幻想…明明我都要死心了，為什麼要再拽住我？既然拽住我了，又為什麼什麼回應都不給我？」

  那溫婉動聽的嗓音中染了些哭腔，卻又被她極力壓制住，從小成長的環境讓她習慣了隱忍，無論受到怎樣的委屈和痛苦，都不會向其他人宣洩，只是自己默默的消化。

  但越是這樣，反倒讓人越發心疼。

  這個女孩總是在為別人考慮，為了其他人而讓自己受委屈。

  就像之前自己拒絕她的時候一樣，她也是傷心的吧，當然會傷心了，但卻反過來溫和的安慰他沒關係。

  為了不讓他為難，她理解並且接受他的所有決定，為了不讓他難堪，在之後能夠歡笑著表示沒事，不讓人擔心。

  所以，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真實的感受。

  她怎麼可能會真的沒關係？

  ——自己究竟都幹了什麼啊！究竟還要傷害她幾次？

  張了張嘴，卻是笨拙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他只能第三次道歉「對不起」，但這一次兩次三次堆積在耳中，卻只是讓權雅彤感覺越發的沉重。

  失落感讓那輕巧的三個字都仿佛帶有了重量，壓在心底，幾乎喘不過氣。

  「我不是來聽你道歉的，我想聽的並不是這句你難道不知道我最想聽的話是什麼嗎？」

  「之前是知道的，但是現在」鳳猶豫的吐出後半句，「我不確定。」

  「什麼？」

  他當然知道權雅彤究竟想從自己這裡聽到什麼，喜歡她、接受她

  但那是曾經，現在又是如何，他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