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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回到榆市

2023-12-19 17:09:50 作者: 喃落
  腦海里只能記住那一句,「你外公情況越來越不好了」。

  時妤此刻就好像如置冰窖,從頭到腳,冰涼至極,腳也動彈不得,就那樣僵在原地。

  時妤動了動嘴皮子想問問時母到底怎麼了,可嘴一張,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話來了。

  一時間,眼淚率先反應過來,時妤無力蹲坐在地上,死死握住手機,把頭埋在膝蓋里,狠狠地抽泣著。

  她想不通,明明外公前段時間還給她寄好吃的,讓她比賽完回去了要早點回去看看他那個小老頭。

  明明她給他發信息還有人回的,明明她去比賽他還給他發信息加油,明明……明明一切都很好啊。

  騙子,都是騙子。

  他們都在騙她,都在瞞著她,把她蒙在鼓裡。

  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後就是怎麼也收不回去。

  時妤一隻手攥緊手機,那頭還傳來時母帶著哭腔的焦急聲音,另一隻手的手指不自覺掐在了自己小腿上,霎時,被外褲遮住的白嫩皮膚漸漸染上深深的指印。

  喻昕接到喻母的電話知道時妤外公的事後,便立刻衝出來到處找人,生怕她受不了出什麼事。

  等他喘著粗氣,扶牆站到走廊時,就看見縮成一團蹲坐在地上抽泣著的時妤。

  十月的北市已漸入秋季,風涼微寒,每一次拂面不禁讓人想要打個寒戰,可都不及此刻尚留耳畔的話音來的刺骨。

  喻昕緩緩走到時妤身旁,望著哭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妤,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時妤單薄的後背上,隨即也蹲在一旁,一隻手摸著她的頭,一隻手輕拍著她的後背,無言安慰著。

  喻昕沒有說話,現在,就讓她好好哭一場吧,好好發泄一下吧。

  此情此景,話語還是略顯單薄無力了些,無聲勝有聲。

  此時,寂靜的走廊只依稀有著少女由壓抑逐漸到失控的嚎啕大哭聲,以及少年無聲的安慰。

  良久,當時妤抬起頭時,腳已經蹲坐麻了,一雙眼凝視著喻昕,眼尾通紅,眼淚仍肆虐地滑落著,雙唇緊閉。

  時妤看著蹙眉,滿臉擔憂的喻昕,帶著濃濃的鼻音,問道:「你之前知道我外公生病了的事嗎?」

  喻昕立刻搖頭示意他並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或許是怕告訴他之後,他口風不嚴會不小心說漏嘴,便也是瞞著他的。

  要不是剛剛喻母給他打電話說時妤外公生病了,快要不行了,讓他看著點時妤,陪她一起回榆市,他也還不會知道。

  時妤聞言,又開始哭得聲音含糊,大口大口吸著氣,抽泣著說著什麼。

  喻昕看著又開始嗚咽痛哭起來的時妤,感受到落在他手上的溫軟液體卻只覺滾燙灼燒,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時妤。

  少刻,接到時母電話了解到情況後的張潭波緊忙訂下三張機票,找到蹲在地上的兩個小孩就和喻昕一起把時妤扶起來。

  張潭波把手放到時妤的肩膀,看著眼睛濕漉漉的時妤,把紙巾遞到時妤手上,神色鄭重,聲音渾厚道:「沒事的啊,別哭了孩子,教練帶你回家。」

  ……

  當時妤坐在飛機上,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只覺那萬里高空的陽光刺眼的很,也一點都不暖。

  不然她怎麼會覺得心跳的又快又冷,全身止不住時不時地打著冰冷的寒顫。

  望著手錶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時妤突然開始怨起自己。

  為什麼她沒有一比賽完就回來呢?

  為什麼她沒有早一點發現不對呢?

  為什麼……

  她好想家啊,也好想外公啊。

  或許是已經哭得麻木了,眼淚都流幹了,時妤望著那明媚的陽光,竟一點不覺眼角酸澀了,只看著它慢慢失神呆滯起來。

  時妤忍不住心想,外公肯定很想她吧,應該等了她很久了吧。

  應該……還是好好的吧。

  ……

  饒是一路上時妤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可是當時妤趕到醫院時,看見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各種針管的外公,還是有些受不了想要崩潰。

  時妤看著守在病床前的時母和家裡其他親人,一步一步好似千斤重走到外公身旁。

  時妤深呼吸了一下,站在那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儘量壓住自己的眼淚,裝作聲音平穩道:「外公。」

  不知外公是不是太累了,睡著了,時妤叫了好幾聲,叫到最後怕的吼嚨都快要發不出聲音了時,老人才困難地睜開眼。

  老人在恍惚中聽到自己外孫女的聲音,就想要轉過頭看看他,卻發現自己動彈艱難,只能不停地轉動著眼珠,掙扎著伸出了自己的手,張了張嘴唇在說著什麼。

  時妤注意到老人的動作,緊忙湊上前,握住老人的手。

  可剎那,感受到老人那已經發腫的皮膚粗糙磨人,近乎沒有任何的血液流動溫熱感的掌心,時妤下意識去看向老人,就這樣直直對上了老人渾濁的雙眼。

  時妤聽見了老人微弱而又斷斷續續的聲音,他在說,「小妤啊,小妤回來了啊。」

  時妤哽咽道:「嗯,外公,我回來了。」

  老人艱難地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自己外孫女的小手,虛弱道:「不是在比賽嗎?怎麼回來了,不耽誤你吧?」

  或許是一下子說了太多話,時妤就見外公說完就開始不停地呼吸著,胸膛劇烈地欺負著,旁邊的心電圖也在不斷變化著。

  時妤用儘自己最後一絲堅強,哭笑道:「比完了,外公你看看,你外孫女多出息,還拿了銅牌呢。」

  時妤一邊說著,一邊把放在自己口袋裡的銅牌放到老人懷裡,握著他的手指,細細摩挲著獎牌。

  轉眼,老人嘴角慢慢噙上笑意,聽到自己外孫女講述著自己比賽的事,摸著她的獎牌。

  他好像真的看到那個小時候依偎在自己膝旁的小丫頭,在賽場上的風姿,代表國家站在領獎台上的模樣。

  見此,時母也湊到自己父親的耳畔:「爸,你看看咱們小妤多出息啊,你快點好起來我們還要看著她拿金牌呢。」

  老人的手輕輕拍打在女孩的手背上,斷斷續續地低聲道:「好,好,看小妤拿金牌。」

  時妤看著這一幕,心狠狠揪住了。

  外公,這次是銅牌,但我會更出息的。

  下次我一定會拿到金牌的,只是外公,你能不能等等我,看著我拿金牌。

  ……

  晚上,時妤陪著時母去繳費,站在她旁邊,看著不知何時發間竟然已經有了一根白頭髮的時母,看著拜託和感謝醫生,詢問外公病情的時母,看著自己母親遊走在醫院各處的忙碌身影。

  時妤那些想要質問為什麼瞞著她的話,全部咽回肚子。

  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質問呢?

  她的母親,她外公的女兒,難道不比她難受嗎?

  許久,時母繼續留在醫院陪床,拒絕了時妤也想留下的想法,讓她跟著張潭波先回家,說她之後還要訓練呢,趕緊早點回去休息。

  等走到醫院門口時,張潭波看著一路沉默仿佛一瞬成長了不少的小丫頭,抱歉道:「對不起啊小丫頭,其實我前一段時間就知道你外公生病了的事,但,抱歉啊,一直沒跟你說。」

  那天,張潭波剛給二人聯繫到蘇繡師傅就接到時母的電話。

  時母告訴他,時妤外公生病了,可他們也知道時妤和喻昕馬上就要代表華國參加大獎賽,時妤外公也擔心因為自己影響到外孫女的比賽,所以拜託他幫他們一起先瞞著時妤。

  千萬不能讓時妤知道,以免影響到她的訓練狀態。

  她和喻昕還得代表華國參加大獎賽呢。

  張潭波應下了,自那以後,看著渾然不知,每天埋頭訓練,就知道笑嘻嘻的傻丫頭,張潭波就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仿佛自己是個惡人般。

  好幾次他對著時妤都欲言又止,他擔心自己一個沒憋住就說出來了,所以後面乾脆拜託顧柏景幫自己盯著點,自己藉口去蘇市察看考斯滕製作情況。

  張潭波也很心疼時妤,也想讓她早點回到老人身邊陪著。

  但是,作為國家隊教練,說他自私也好,私心裡他也很感激時妤家人的配合。

  運動員在賽場為國家征戰,是值得尊敬的。

  可,同樣,他們的家人,也是很偉大的。

  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們也默默承受了很多,付出了很多。

  時妤聽到張潭波的話,只片刻就全部明白過來了

  時妤不只是時妤,她也是華國花樣滑冰運動員。

  她,有自己的使命。

  在國家需要她的時候,她本就應該為之奉獻。

  看著夜幕中的那輪缺了一角卻仍高掛著的月亮,時妤釋然一笑,反過來寬慰張潭波道:「沒事的教練,我都明白,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謝謝你。」

  從她進入花樣滑冰國家隊,正式成為華國運動員的那一天,很多事,她就已經明白了。

  作為國家隊運動員,他們,重擔在肩。

  次日,張潭波替時妤他們向國家隊提出申請,暫時留在榆市訓練後,時妤就開始過著白天訓練,晚上醫院陪著外公的兩點一線生活。

  ……

  去機場之前,時妤又去了趟醫院,她走到病床旁蹲下,握住外公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看著老人干皺蒼白的臉,笑道:「外公,你等我帶著金牌回來看你,好不好?」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妤還是沒繃住,淚珠亂滴。

  老人什麼也沒說,只是快速眨了眨眼睛,艱難地動了動手指替時妤拭去眼淚。

  半晌,時妤在把親朋送來的馬蹄蓮放好在花瓶里,又替老人蓋好被子後,走到門口時又沒忍住回頭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睡著的外公,捂著嘴哭著離開了。

  ……

  是夜,當時妤他們剛下飛機到達索菲亞市的時候,時妤打開手機看到一條接一條的簡訊,一個接一個的未接來電,心卻莫名冷靜下來,

  霎時,時妤就接到時母打來的電話,聽到那歡快的手機鈴聲,時妤把略顫抖的手指放在來接聽鍵上,卻又遲遲沒有接下,手指就那樣停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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