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怎麼捨得你難過

2023-12-19 10:52:01 作者: 錦竹
  太陽射進臥室,一生被強光刺激醒來。她赤腳下了床,洗臉後下樓,看見餐桌上的早餐以及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老婆,辛苦你了,早餐奉上,中餐自己解決,今晚我會早點回來的。老公。

  一生抿了抿嘴,看著桌上已經涼了的早餐,眼睛酸酸的。她哪有宋安辰辛苦啊,他手頭的手術本來可以不用安排這麼緊湊,他如此馬不停蹄,不過是想騰出大段時間給她一個婚禮而已。

  她坐下來,吃完了冷掉的早餐,心裡卻暖暖的。她閒來無事,就把家裡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不得不說宋安辰很愛乾淨,幾乎沒什麼塵埃,其他地方也很整潔,不到十分鐘她就打掃完了。

  一生閒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無趣地按著遙控器,當看到一個廣告的時候,她不禁停了下來,廣告說的是關於「不孕不育」的,以及如何滿足女人做媽媽的心愿。她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她其實不太喜歡孩子,但是如今她卻想要一個孩子,不是為了應付雙方的家長,而是想生一個宋安辰的孩子,如他一樣溫柔的孩子。

  她站了起來,收拾一下儀容,出門去了。她想:不能坐以待斃,得想個辦法解決心病才行。

  一生想坐公交本去東方女子醫院,而這裡的公交沒有直達的,她只好轉車前去,而她發現轉車的站點正好是瑞力大廈。

  一生也沒想過會這麼巧,過馬路的時候她遇見了禾晉,他正開車準備去公司。

  一生那時正好過馬路,而他正在等紅燈,見到前方的一生,他按了按喇叭,搖下車窗,把頭伸出來,叫道:「一生。」

  一生驚訝地看過去,愣了一下:「你怎麼在這兒?」顯然這句話十分多餘。

  「去公司。」禾晉笑道。他也客套一句:「你今天不用上班?」

  「嗯,今天休假。」

  「你去哪兒?我送你一程。」禾晉溫和一笑。然而一生頓時覺得尷尬起來,她要去女子醫院,總不好說出口吧。見一生十分不自在,禾晉不禁半眯著眼,似乎不願善罷甘休的樣子。

  一生囁嚅道:「去朋友家做客。」

  「那上來吧,帶你去。」

  一生咬咬牙,豁出去了,直接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上。禾晉隨意笑道:「今天你看起來氣色很好。」

  「嗯?」一生茫然地回了一句。

  「看來你們很恩愛。」禾晉依舊隨意說著,然而這句話含沙射影,一生理理衣服,遮住脖子,不自然起來。

  「昨天我在酒吧看見了你。」禾晉又說。

  一生頓時僵硬起來,側身看向他:「你也去那間酒吧了?」

  「很不巧,確實是。」禾晉依舊目視著前方,「你比以前氣勢了許多,林若涵倒是處在下風了。」

  「你為什麼不現身?難道是因為林若涵?」

  「其實我與林若涵早在三年前就在法國碰面了,說起來很諷刺,我交了個女朋友,竟是林若涵的好姐妹。」

  一生當即想到了Judy,然後又覺得太不可思議。倒是禾晉,表現得極其坦然:「正如你想的一樣,Judy是我前女友。」

  「……」一生頓時汗顏,「那我理解你昨天為什麼不出現了。」

  「Judy知道林若涵所有的故事,以我對Judy的了解,你要看好你老公。」

  一生聽了以後,不明所以地看著禾晉。

  「Judy是個要強,喜歡挑戰的女人,她一直對宋安辰抱著好奇的心。依我看,她會抱著為林若涵報仇的態度,從你身邊把宋安辰搶走,讓你們分手,然後再甩掉宋安辰。」

  這……這真是荒唐!一生甚是驚訝地看著禾晉,似乎她無法理解他的猜測。

  「我只是讓你提防些,不用那麼緊張。」隨後禾晉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呵,宋安辰心裡只有你,其實你也不用提防什麼。他會很好地解決一切,讓你一點擔憂都沒有。」

  一生狐疑地看著禾晉,總覺得他這話怎麼帶著酸酸的味道?而且為什麼他對宋安辰那麼有信心?而她聽到Judy覬覦宋安辰的時候,為什麼會如此不安?

  此刻,一生心裡七上八下。一生載著禾晉,把車開到東方女子醫院。東方女子醫院地處B市新區,人煙稀少,許多土地還在開發。禾晉四下望去,怎麼看也不覺得這個地方的房子,像是有人在這裡居住。

  「謝謝你,我到了。」一生解下安全帶,提起自己的包包。

  「再見。」禾晉一臉笑眯眯。

  一生下車後朝車窗處擺手,然後站在一旁等禾晉開車離去。禾晉確實老實地掉轉車頭,慢速離去。一生見他車開了有一段距離,便深吸一口氣,朝著五十米開外的東方女子醫院走去。

  她沒注意,禾晉一直盯著後視鏡,把她的去向看得一清二楚。東方女子醫院,是一所專門為女子開設的醫院。一般來這兒的人只有兩個目的,一個是來做無痛人流,另一個就是治療不孕不育。

  而一生到底來此做什麼?禾晉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無痛人流。他立即拿起電話,打給第三附屬醫院,詢問了宋安辰的座機號,又打了過去。

  「餵。」那頭傳來宋安辰的聲音。

  「我是禾晉。」

  「……」電話那頭,宋安辰並沒有開口。

  「你去一趟東方女子醫院吧,一生在那兒,她有可能做人流。」

  「什麼?」宋安辰立即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都倒了,顯然很震驚。

  「你們到底出了什麼事?」

  「這不是你該管的,謝謝你相告,來日回謝。」宋安辰立即掛掉電話,迅速脫掉白大褂,穿上外套,出了就診室,跑去車庫。

  他面容看起來極其僵硬,如冰霜一般。在開往東方女子醫院的路途中,他的手忽而顫抖起來。他回憶起一生的一句話:「如果我以後不能懷孕,你還要我嗎?」

  宋安辰一直以為她不能懷孕,可從來沒有料到是不想懷孕。難道是他做得還不夠?宋安辰忽而細想片刻,撲哧一笑,與剛才那冰霜的感覺截然不同,好似冬日過後春天裡的第一道陽光。

  他給一生打了電話,半天也沒人接。他鍥而不捨地再打了第二個,那頭傳來一生憨厚的聲音:「喂,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上班時間啊。」

  「寶貝,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我在外面玩。」

  「寶貝,我去接你。」

  「啊?」一生頓時窘迫起來,連忙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此時的她剛做完體檢拍完片,正在等待結果。

  「我快到東方女子醫院了,乖乖的,不要走。」說完宋安辰便掛了電話,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渾身散發著如沐浴了春風般的溫暖。

  他當時因為生氣,沒有多加思考禾晉的那句話,可轉念間記起自己禁慾了一段時間,剛開葷不久,一生怎麼可能有孕去做人流呢?想必禾晉也是看一生去東方女子醫院肆意臆想。而一生之前的那句話,讓他想到了她去東方女子醫院的另一種可能。

  那個傻女人。宋安辰往下想,不禁臉上泛起了微微的笑意。沒有一件事能讓他如此甜蜜又無奈了。一個女人肯為一個男人生孩子,本身就是一種幸福,然而一個女人想方設法為一個男人生孩子,那更是一種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幸福了。

  當宋安辰到達東方女子醫院的時候,一生正低著頭坐在等候廳的位子上,臉上略顯緊張,甚至緊張得雙手無處安放,只能交握在小腹上。

  宋安辰看著他的一生那種侷促忐忑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踱步走向她,坐在她的旁邊,一把把她摟在懷裡,啼笑皆非地道:「傻瓜。」

  沒有比她願意留在他身邊更重要的了。

  一生窩在宋安辰的懷裡,眨巴著眼,小聲地說:「報告還沒出來,化驗還要點時間。」宋安辰的身上有著醫院的味道和淡淡的酒精味,一生很喜歡這種味道,似一種無形的安全感。

  「我們回家吧,那些並不重要。」宋安辰揉了揉她的頭髮,執起她的手,往外拉。而一生有些遲疑,卻依著他,任他拉著離開。

  坐在車上,宋安辰握著一生的小手,把她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自宋安辰的手掌中傳來溫熱的暖意,流進一生的心田裡,她不知為何自己快化了。

  「一生……」

  「嗯?」

  「老婆……」

  「嗯。」

  宋安辰的嘴唇彎成一道弧線,專心開車。一路上一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宋安辰,只見他英挺的側臉是面帶微笑的,不像以前那種妖異的笑,而是那種舒舒服服,清清爽爽的笑容。一生想,什麼事讓他心情這麼好?難不成手術做完了?

  宋安辰把一生送到家樓下,臨走之前,送了一生一個離別之吻,惹得她又羞又窘,無比不自然。

  一生下了車,揮手告別,宋安辰降下車窗,對她道:「傻瓜,以後別干傻事了。」

  一生回家後睡了一覺,她是被一陣座機鈴聲吵醒的,家裡的座機響個不停。一生跑過去接了電話,那頭傳來趙吉祥吧唧嘴吸麵條的聲音:「一生啊,你手機怎麼沒電了?」

  「嗯?」一生奇怪地掏出自己的手機,不久前接了宋安辰的電話,還有一小格電呢。可事實上她手機確實是沒電了。一生撇了下嘴,問:「有什麼事嗎?」

  「我……我跟小桌子好了。」

  這是一生預料之中的事。一生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嗯,然後呢?」

  「小桌子向我求婚了。」

  一生:「這麼快?」

  「還好啦,我答應了。」

  一生頓時無語:「你想清楚了?」

  「差不多吧,跟自己賭一場唄,婚姻本來就像賭局。相愛本來就不容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勉強不來,幸福那就更不容易了,與其轟轟烈烈地戀愛,不如平靜結婚做個好老婆。」

  「難得你看得開。」

  「呵,我也想有人疼啊,哪像你那麼幸福,宋醫生那麼忙,還一手打理婚禮,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有這麼好的老公。」趙吉祥的語氣已經明顯帶著酸意了。

  一生有些不明所以,這趙吉祥的情緒怎麼說來就來?她納悶地說:「你又哪根神經抽了?」

  「呀,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發生的事嗎?」

  「什麼事?」

  「哦,對了,你今天不當班。」趙吉祥話匣子打開了,她說,「還記得上次酒吧的那個扎著發包的女人不?」

  這個一生肯定記得,是Judy。一生不知為何,敏感的心又提了上來,身子居然冒出冷汗來,她道:「她怎麼了?」

  「來醫院看病唄,掛了你老公的科。」

  「……」

  「那女人真有病,掛你老公那科,專門指一些敏感部位說疼。我這也是聽其他護士說的。」

  一生不知為何,她有些生氣了。

  「這本來也沒什麼,問題是那個女人下午又來掛你老公的科了。我都暴躁起來了,這不是赤裸裸的勾引是什麼?」

  「然後呢?」一生心想,以宋安辰的智商,他不可能不知道那個女人想幹什麼。難道他一點表示都沒有,還很樂意吃她豆腐?

  「哈哈。」趙吉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老公是相當有惡作劇天分的,諷刺人根本不帶一個髒字,指桑罵槐的那種。」

  「嗯?」

  「你老公一直忍著那個女人的騷擾,最後他在會診結束後對那女人說,『類似梅毒,由於我不是專業婦產科醫生,你還是去一趟婦產科確診為好』。當時你老公看起來極其專業,不像是唬人,把那女的嚇得不行了。這種用職業拐彎罵人的也只有你老公幹得出來,要是被院長知道了,你家老公就完了。想必你家老公也知道後果,但依舊義無反顧地去做,可見你老公多麼潔身自好啊,多好。」

  一生一時也不知怎麼說,只是腦海中閃現出Judy那氣急敗壞的模樣,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宋安辰就是毒舌,說人家有性病暗示人家不檢點,作為一名醫生也真夠大膽的,也不怕砸了飯碗。

  「一生啊,你老公為你做了這麼多,你是不是覺得很幸福啊?一般都是女人斗小三,你老公倒好,自己把小三踢了。」

  一生卻哭喪著臉說:「吉祥,我該怎麼辦?」

  「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快要幸福死了。」

  「滾!去死吧!」趙吉祥「啪」地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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