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程歌是混蛋

  換上經過嚴格消毒的衣服，陶若熙收拾了一下心情，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似乎在尋求腹中孩子的力量，仿佛只有這樣，她整個人才能堅強起來。

  陶若熙深吸了一口氣，才輕輕推門走進布滿儀器的重症病房。

  她不是第一次進來這裡，可每次進去，她的心都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著一樣，痛得她難以呼吸。尤其是重症監護室里那些儀器單調的聲音，它們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讓她每次聽著都極為不舒服，心情也不自覺地沉重起來。

  她從來不知道，平日裡那個腹黑狡詐的大魔王程歌，竟也有這麼脆弱的時候。脆弱得，仿佛馬上就要離她而去。

  陶若熙輕手輕腳地在病床邊坐下，臉上有掩飾不掉的疲憊和憔悴，儘管她這幾天一直在告訴自己，程歌一定會醒過來的，甚至方才在病房外面還大言不慚地跟程母說以後她一定會嫁給程歌。

  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卻一點譜也沒有，她其實煎熬得很，甚至不敢去想，萬一程歌真的醒不過來了，那她該怎麼辦？

  陶若熙看著病床上的人，心裏面抽痛得厲害，他身體的大部分都插著管子，臉上帶著氧氣罩，但眉目中的英氣，卻依舊在那兒。

  「程歌，你還想睡到什麼時候，你個大懶蟲。」她輕輕握著程歌的手，用那種只有面對他時才會有的嬌嗔的語氣說，「你都不知道我這些日子過得有多煎熬，你倒好，撇下我一個去面對那麼多，你說你是不是混蛋？」

  「醫生跟我說，你現在這個時候還是有意識的，他說我可以通過跟你交談來喚起你的生存意識。」陶若熙換了個姿勢，輕輕笑了一下，「可是我該跟你說什麼呢？是懷緬過去？還是暢想未來？要不先懷緬一個過去吧。」

  她微微側了側頭，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沉默了幾秒，才彎眸笑了一下，說：

  「你還記得嗎？初中的時候，我正值青春期，有一段時間簡直是胖成了球。你呢，卻還是風度翩翩的小公子，那時候你多壞啊，總刺激我說以後沒人要沒人要。好不容易讀初三的時候，因為要努力學習，終於瘦下來了。洋洋得意地在你面前炫耀，你這混蛋卻一臉似笑非笑的揶揄，說體重不過百，不是平胸就是矮。那時候我要不是看在我不是你對手的份上，早過去揍你一頓了哼！」

  「還有，高中的時候，我們不是相約去爬山嗎？你還記得吧，那麼驚險的經歷，我還真是一生難忘的。」陶若熙的聲音很輕，嘴角含著笑，目光有些空，「那天我們去爬山，好像還是我提議的，因為當天晚上好像有獅子座流星雨，於是我就拉著你一起去了。爬到半路的時候，我委實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於是就提議著坐纜車上去。雖然你對這個提議表示了深深的鄙夷，但終究拗不過我……但坐上纜車的我們，卻怎麼也沒想到，纜車居然在高空故障了。

  我急得流眼淚，你卻反常的沒有取笑揶揄我，反而是很溫柔地把我攬在懷裡，輕聲安慰我。很神奇的，在你懷中，我竟然感受到很踏實的安全感。那一刻，我就在想，以後要是你要娶老婆了，肯定得過我這一關。你這麼好的人，未來的妻子肯定也要很優秀才對啊！

  可卻怎麼也沒想到，命運最後卻將我們羈絆在一起了。」

  病房裡很安靜，除了儀器設備的聲音，就只有陶若熙輕柔的說話聲在裡面迴蕩著。聲音不高，但極為清晰，她慢慢回憶著，一時溫柔地笑，一時又嬌嗔地噘嘴。

  病床上的人完全沒有反應，可她卻恍若未覺，繼續輕聲緩語地訴說著他們之間發生的故事。從小時候的青梅竹馬，到兩人相愛甜蜜的過程，有笑有淚。

  「程歌，你快點醒來好不好？」陶若熙已經連續說了3個小時了，聲音早已變得嘶啞，她的口也有些乾澀，舔了舔嘴唇，她忽然輕輕哼了一聲，賭氣道：「死……臭程歌！壞程歌！要是你不早點醒過來，我就帶著你的孩子嫁給鍾平凡！到時候看我不氣死你！」

  「你討厭死了！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她微噘了唇，瞪著病床上的男人，他根本毫無反應，別說睜開眼睛看她了，就連動一動手指的小動作都沒有。

  身後，傳來被特意放輕的腳步聲，然後有個溫潤的聲音輕輕說：「若熙，我聽程老說你已經待在這3個多小時了，你不能這樣。我知道你很想程歌快點醒來，但是……你也不能完全不顧自己的身子啊，你肚子裡還有個孩子的。出去休息一下吧，好嗎？」

  陶若熙聞聲扭頭，卻見鍾平凡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換上衣服站在她身側，「你來啦。」她輕輕笑了一下，聲音卻嘶啞得很，畢竟她說了太久的話，喉嚨差點要啞了。

  鍾平凡輕輕點了點頭，皺眉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程歌，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又有些心疼地望向陶若熙，「現在已經中午一點多了，你還沒吃飯吧，要不先出去吃個飯休息一下吧。不然，程歌還沒醒，你就把自己搞垮了，這可不行。」

  陶若熙微微垂了眸，凝向病床上的人，他的眼睛依然緊閉著，沒有甦醒的跡象。

  「好吧，」她扯了扯唇，「我們出去吧。」

  因為坐的時間有點久，所以陶若熙站起來的時候稍稍有些不穩，鍾平凡見狀連忙伸手過去扶著她，眉頭輕皺，一邊半攬著她出門一邊輕聲斥道：「我看你下午也別來醫院了，好好在家裡休息一天，半天也好。不然以你如今的身子，很容易倒下的。」

  陶若熙只是輕輕地彎唇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兩人輕手輕腳地離開重症監護室，病房裡又重回一室的寂寞。而儀器上本來平穩的數據，突然間起了一絲波動。病床上男人的眼睛，輕輕顫著，動作很輕，微不可見。

  如無意外，下一章，應該就……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