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若熙，對不起

  陶若熙臉色蒼白地趕到醫院時，程歌剛被人從手術室里推出來。當重新見到他那張英俊堅毅，卻蒼白毫無血色的臉時，她的腳步卻一下子頓住了，仿佛足有千斤重，寸步難走。

  跟在陶若熙身後的蘇基也被嚇到了，不過他受驚嚇的不是程歌那張蒼白得毫無生氣的臉，而是……程歌竟死而復活了？他不會看錯，剛才被推過他面前的人，肯定是程歌！

  所以說，剛才在甜品店陶若熙問他的那些話，其實不是她還對程歌的死耿耿，而是她早就知道了程歌其實還活著，所以才那樣問他的？

  蘇基都有些蒙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陶若熙也想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程歌為什麼會受傷？他已經被推到重症病房進行24小時看護，陶若熙緩緩收回目光，凝向前方不遠處的簡風和鍾平凡，動了動嘴唇：「怎麼會這樣？」

  鍾平凡上前一步，深深看了陶若熙一眼，聲音有些沙啞地說，「若熙，對不起，程歌是為了推開我而中的子彈。」

  「啊？」陶若熙整個人都有些蒙，她甚至反應不過來現在是鍾平凡在跟她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眼前的人的嘴巴一張一合的，而他說的究竟是什麼，她卻完全沒留意去聽。

  蘇基卻不同於她，聽到程歌是為了推開他而中的子彈，連忙詢問情況，「不是已經成功將陸展逮捕了嗎？為什麼還會發生槍戰？」

  陶若熙似乎這才回過神一樣，怔怔地將目光放在鍾平凡身上，紅著眼眶，「為什麼？」

  鍾平凡清澈的眸划過一絲歉意，他輕蹙了眉，低低說，「其實，在捕抓陸展的時候，程歌就已經受了肩傷，但是他一直強忍著。將陸展抓捕後，我們本來想讓他在本地醫院治療休息，他卻說不能因為他一個人而耽誤了一整個隊伍。他的肩傷，是在火車上簡單處理的。但畢竟醫療設備有限，沒有麻藥，消毒也簡陋，取出子彈的時候，他整個人甚至是清醒的，強忍著痛的。」

  他就是那樣一個愛逞強的人啊，陶若熙心裡又痛又恨，程歌那傢伙一直說她不會照顧自己，那他呢？！

  「如果只是肩上中槍，而且在火車上也處理過了，那現在應該問題不大才對啊。」蘇基在一旁聽著，越聽就越心慌，那種疼痛感，他甚至不敢想像。只不過，他忽而想到什麼，微斂了眉，突然問，「既然問題不大，那為什麼剛才又…」他頓住，不忍繼續說下去。

  只是回想起剛才程歌被護士醫生從手術室里推出來的模樣，他那蒼白得可怕的臉色，完全不像是僅僅只有肩膀中了一槍的…

  鍾平凡瞟了陶若熙一眼，不期然間便與她的視線對上，他心下咯噔了一聲。陶若熙現在的神色很平靜，完全看不出情緒，如果不看她那雙發紅的眼眶的話，鍾平凡甚至要覺得陶若熙是個冷靜且理智的人。

  只不過，她是嗎？

  「後來呢？」陶若熙望著鍾平凡，靜靜地問，「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鍾平凡悄然握緊了拳，啞聲說，「陸展很狡猾，後來在火車上，我們一個同事去給他送晚飯，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奪走了同事身上的配槍，然後將同事擊斃，意欲逃走。我們發現了，在火車上跟他發生了槍戰。」

  「接著呢？」陶若熙的眼神開始變得空洞，她雖然看的是鍾平凡的方向，但神思卻忍不住飛向那列發生槍戰的火車裡，「按道理，程歌受傷了，不是應該在休息的嗎？他還在逞強拿槍去對付陸展？」

  鍾平凡輕輕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說：「他當時確實在休息，但是他聽到聲響就拔槍出來了。那時候陸展瘋了似的到處開槍，其中有一顆子彈是朝我的方向飛來的。我當時……躲避不及，程歌卻是用了狠力一邊將我推開，一邊朝陸展那隻持槍的手開槍……但是，他身體本就虛弱，推開了我，也沒有力氣再去躲閃那顆子彈……所以……」

  「所以，他又中了一槍？」蘇基瞟了陶若熙一眼，輕聲地問。陶若熙的眼裡早已蓄滿了淚水，只是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

  「不是一槍……」鍾平凡有些猶疑，他看到陶若熙的眼淚，心裏面就鈍痛鈍痛的，他輕抿了唇，「在程歌持槍對準陸展的時候，陸展又開了一槍。所以，程歌在火車上，身中兩槍，一槍是在肚腹大動脈邊緣，一槍……擦著心臟而過。」

  陶若熙的身體晃了晃，眼看著就要往地上摔，鍾平凡臉色猛然一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神色痛苦，「若熙，對不起。」

  如果可以，他真寧願躺在醫院的人是他，這樣，也不至於讓陶若熙那麼痛苦。讓她在知道自己「失而復得」之後，又險些要再經歷一遍失去的痛苦。

  陶若熙這才注意到鍾平凡的右臉頰上有明顯的血跡乾涸留下的痕跡，她知道，他和程歌一樣，都是去完成一項很重大卻又極其危險的任務。

  她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鍾平凡臉上的血跡上，用手輕輕碰了一下：「鍾平凡，我不怪你。那是程歌自己的選擇，只不過……」她收回目光，望向剛才程歌離去的方向，「要是他這次真的丟下我走了，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的聲音很輕，蘇基在一旁聽著卻險些落淚。若熙再剛重拾回笑顏沒多久，怎麼可以又讓她再經受這樣的打擊呢？這老天爺也太殘忍了吧！

  ……

  陶若熙等人在醫院待了沒多久，程家的人也聞聲趕來了。

  他們雖然對於程歌「死而復生」的事感到詫異，但如今這樣的情況也沒心思去追究這些。如今，他們也只求老天爺不要再這麼狠心真的把程歌帶走了。

  病房外，程母啼哭著，「我的程歌啊，怎麼他的命就這麼不平呢？我只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著，難道這麼簡單的願望都不能讓我實現嗎？」

  程啟坤擁著她輕聲安撫著，可隱約還是聽到她哽咽的聲音，「程歌他是我的命啊……」

  程老爺子是見慣風雨的人了，面色還算沉靜，一直安靜地坐在一旁，抬頭看了眼陶若熙，見她也安安靜靜地靠牆站著，沒有哭沒有鬧，只是靜靜地透過窗戶看向病房裡面。

  那裡面，有她深愛著的人。

  程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喚了一句陶若熙的名字，「丫頭，你陪老頭子出去透透氣吧。」

  陶若熙回過神來，愣了好幾秒，才輕輕點了下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