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他們從來不怕

  矮窄的樓層，樓道昏暗，每層只有一盞昏黃的感應燈，牆壁上，亦是坑窪骯髒。這便是城中村的小住宅。

  六樓，不高。可沒電梯，只能沿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上走。天氣悶熱，樓道亦不通風，程歌站在周巧如屋前時，額上已布上一層細汗。但，依舊英俊惑人。

  敲了門，開門的是小劉。

  見著他時，小劉臉上的緊張神色才稍稍放緩，輕喊了一聲，「老闆。」

  程歌微微點了點頭，利眸往屋內一掃，便看到狹小不足一百平米的屋子裡，周巧如正抱膝坐在沙發上，臉色依然有著受驚後的蒼白無助，估計是洗了澡，換了一身家居服，頭髮正濕答答地搭在肩膀上，沒有吹乾。

  微擰了眉，跨步過去，稍蹲在她邊上，沉聲開口，「巧如。」

  周巧如似乎這才回過神來，雙眼無助地看著他，「老闆，您來了。」

  他點了點頭，又扭頭示意小劉去倒一杯水，才說，「你確定給你潑紅漆的，是你的被告？」

  周巧如接過小劉遞過來的水，低頭微抿了一口，這才細聲說道：「不是被告，卻也跟被告有關係。」她頓了頓，「我之前就這件案子接觸被告的時候，便看到他身邊有這麼個人，長得流里流氣的，染著紅色的頭髮，所以我對他有一定印象。」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被告身邊的朋友對你下的手？」程歌微抿了唇。

  周巧如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這事情也不少見，自來律師被恐嚇威脅的事就常有發生，無非就是勝訴之後，原告那邊找人報復；或者敗訴之後，委託人一時之氣也找上門來實行打擊。

  因為，他們覺得，他們給了錢，請了律師，律師就理所應當地幫他搞定這場官司。敗訴了，就是律師的問題。從沒想過自身。

  饒是程歌，他在剛進律界的時候，名氣並沒有現在的大，也只是一隻初生牛犢，所以在剛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常收到來自對方的恐嚇威脅。甚至還有人往他的事務所寄了一整箱的刀片。

  那段時間，事務所只有他和林梓兩個人，規模遠沒有如今的大。兩人都是不怕死的主，所以對這些也採取不聞不理的政策。

  膽怯，那是弱者才會有的心態，他們從來不怕。

  後來程歌在行內的名氣越來越大，也開始有人傳出原來他是本市某高官的太子爺，而且為人殺伐果狠，不動手只是因為懶得去與螻蟻計較罷了，於是再不敢隨意挑釁他。

  自此，行內的人對他也越發尊重與敬畏。

  程大律師這個稱呼，不是白喊的。大律師，比律師更有分量。

  「那老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小劉神色擔憂地看著周巧如，她剛才真是受了很大的驚嚇，在他印象里，巧如一直是個堅強樂觀的女孩，可剛才的那事之後，她的眼淚便嘩的流出，臉上表情恐慌至極。

  要是再讓巧如住在這個魚龍混雜治安不好的地方，別說她自己會害怕，連他也不放心。

  程歌自然也想到這個問題了，沉吟兩秒，扭頭對小劉道：「你家是不是就在附近？」

  小劉摸不清自家老闆的意圖，撓了撓頭，實話實說，「是。」坐公交車3個車站就到了。

  「那巧如這幾天就先住你家。」淡淡的，是這個程大BOSS的聲音，語氣平淡，卻不容反駁。

  小劉卻一下子懵了，「住我家？這個……」他支支吾吾。

  看出了他的猶豫，「難道住我家？」程大BOSS淡淡反問。

  好吧，小劉知道自家BOSS的家除了他的女朋友，其他異性是別想進去的了，於是只能尷尬點頭。

  「再說了，你不是在追巧如嗎，我這是在給你創造機會。」似乎還嫌他不夠尷尬，程大BOSS又淡淡補充了一句。

  小劉頓時臉色大臊，他就知道今晚這時候打電話給老闆，以他的聰明敏銳肯定會察覺出什麼，果不其然。

  周巧如本來蒼白的臉色也微微透出一點異樣的紅，囁嚅著開口，「其實，我這幾天可以去我朋友家寄宿的。」

  程歌不語，淡淡地瞥了小劉一眼。

  被瞥的某人頓時心領神會，道：「還是有個男生來保護你比較安全，這幾天你就先住我家吧，反正我那兒還空著一間客房，收拾收拾就能睡了。」

  ……

  不可否認，程歌雖然為人狠戾果決，但對自己的員工律師卻是極為照顧。把小劉和周巧如送回劉家後，又囑咐了幾句什麼，他才自己驅車回家。

  也難怪事務所的人願意一直跟隨著他，這裡面，除了權和利，還有最珍貴的人心。

  到家的時候已是凌晨1點鐘了，出去一趟，身上又布了一層汗，程大少爺是個有潔癖的，便去浴室又洗了個澡。

  洗完澡回臥室的時候，正準備開燈，就看到自己的大床上有一個不明的隆起的東西，擰了擰眉，微一思索，頓時明了。

  無奈失笑，之所以帶她回這裡，便是因為這裡有幾間客房，而他的公寓只有一間主臥，怎麼說也有些不方便。他不是個正人君子，但對於她，還算是尊重的。

  可倒沒想到這小怪獸自己先跑來他的臥室睡了。

  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順手打開微黃的檯燈，只見陶若熙卷著薄薄的空調被呈大字型的躺著，呼吸輕淺。

  許是在夢裡夢到了什麼，低低囈語，「不准搶，那是我的……我的三文魚。」

  頓時失笑，這吃貨。

  程大少爺一邊坐在床邊欣賞了某人並不美觀的睡姿，一邊在想，送到嘴邊的鴨子，到底要不要吃呢？

  小怪獸之前就一直說他是流氓，既然這樣，如果他不流氓一把，應該也對不起她對他的稱謂吧。再說了，他也沒說過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這樣一想，程大少爺彎唇一笑，十分心安理得地關了燈就往床上躺去，還順手把某個人形抱枕順手撈到懷裡，薄唇於黑暗中尋到她的額頭，輕輕一印，「晚安，小怪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