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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1:53:21 作者: 明早早晚
無人機的機位變動,學生——或者可以直接叫做『陸斯年』,他的正臉終於再一次出現在了畫面內。
黎遙很快注意到,相比起她第一次看到對方的蒼白,現在的陸斯年像是突然有了色彩,連笑意都變得真心實意了不少。
這也讓她意識到,對方是真的非常想見周知硯。
而那邊的周知硯停頓了幾秒,緊接著才說道:
「我剛剛,看到你的父母在樓下,還有你學校的老師,甚至還有同學——他們都在樓下,你父母很想和你說話,你不想聽嗎?」
陸斯年這時候稍稍有些苦惱地皺眉,他輕嘆口氣:
「周老師,你明明是知道的呀,你知道其實,不要說是想和我說什麼了,他們甚至都不想看到我。」
他話鋒一轉,突然笑起來:
「我只想和您說話,因為只有您,才願意和我說話,我就是想問問您。您覺得,這個世界有意義嗎?」
陸斯年的外形看上去早熟又冷靜。
但是這個問題一提出來,黎遙才恍然發現,他還是個不到十八歲的少年。
十八歲,是最美好也是最能以自我為中心的年紀。
十八歲的黎遙可以一腔孤勇告白自己喜歡的少年,這位十八歲的陸斯年也會因為覺得世界沒有任何意義而站上頂樓。
可是,他問問題的對象,卻是周知硯。
黎遙緊緊抿著唇,畫面里還是沒有顯示出周知硯,她只能聽著聲音辨別對方的情緒。
此時,周知硯默了幾秒才慢慢說道:
「你要看你自己如何去定義這個『意義』。」
他的聲音變輕,黎遙很費力地想要聽清楚他說的話語:
「你現在是高三,你勤奮學習了一整年,你可以奔向你自己喜歡的專業,心愛的學府,這也許就是意義;你想要獲得自由,你想離開束縛著你多年的東西,你為此努力,為此付出,甚至為此犧牲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也可以是意義。」
黎遙一直覺得周知硯的聲音有一種魔力。
他高中三年都是學生會主席,多番和學校里的刺頭打交道,都也沒有被找過一次麻煩。
曾經也有追求過他的女孩子,說過心動的原因:
每每和周知硯說話的時候,他都會看住你的眼睛,認真地傾聽,然後有條有理地和你說他的觀點,亦或者是為你解惑——那幾分鐘裡,會讓你有一種他的世界裡只有你和他的錯覺。
黎遙認同這樣的說法。
她緊緊盯著監視器,卻發現陸斯年的神情卻從最開始看見周知硯的高興,變得沉默,變得晦暗不明。
她的指甲深深恰進了肉里,這時候才聽到陸斯年問他:
「老師,我燒了您的畫室,你會原諒我嗎?」
周知硯顯然沒有想到他的話題會跳得那麼快,這時候明顯沉默了一下,轉而才道:
「不會。」
陸斯年眨了眨眼,適當地露出了一點困惑的神情,周知硯的聲音便平靜地在另一邊響起:
「不論你是出於什麼原因,燒了我的畫室,你都應該進行適額的賠償——你是我第一屆帶起來的學生,你也知道我找這個地方,布置這個地方,花了很多心血。」
黎遙不解現在的話題導向,她試探地看了看身邊的於警官,發現對方眉頭緊皺,似乎在和另一邊的同事聯絡。
陸斯年笑了一下:「對啊,那個夜燈,還是老師為我裝的,找了好幾個人呢。」
小姑娘帶著耳機,這時候就想起來了那一串會隨著人走動而亮起的,像是小星星般的牆角燈。
她當時覺得那個設計很可愛,倒是沒想到這還是周知硯特地為一個學生裝的。
黎遙微微皺了皺眉,那邊的周知硯語氣平靜:
「是啊,都被你燒壞了。」
坐在黎遙身邊的於警官眉毛都快皺成一團了,車內的三人幾乎都是心驚膽戰地聽著周知硯的話語,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終於,周知硯又說道:
「不過,修修還能用。」
他的聲音溫和,不像是在和一個正處於危險邊緣的犯罪分子說話,倒是更像是在規勸一個不聽話的學生:
「你願意過來修好它嗎?」
黎遙眨了眨眼,她看到,視屏中的陸斯年的神色微微晃動了一下,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最後他輕聲道:
「老師,我懂了,對不起。」
周知硯的聲音依舊平穩:「沒事,修好了依舊是可以用的。」
陸斯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來,清瘦的少年點點頭,他輕聲道:
「好。」
周知硯又問:「那你現在下來嗎?」
「不……」
陸斯年像是考慮了幾秒,轉而才道:「能叫我的爸媽上來一下嗎,我有話想和他們說。」
他想了想才道:「老師,您下去把他們叫上來吧——他們會願意嗎?」
少年最後的那個問話聽上去小心翼翼,黎遙聽著都有些難過,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回頭就問身邊的於警官:
「那可以叫他父母上去了嗎?」
於警官點頭,他拉下耳機,率先下車:「叫周先生可以下來了,那邊,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