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舊傷

  那八名黑衣人手中所持兵器不同，看得出來功夫也是參差不齊，鎮國侯人在馬上施展不開，伸手一按馬鞍，人已經騰空，手中韁繩一松，馬兒似有靈性，直直地跑了出去。

  鎮國侯對付八人圍攻，時間一長，就有些力不從心，其中一個拿劍的武功最好，特別難對付，他不得不分出更多精力來對付這個厲害的，卻讓其他人有了可乘之機。

  沈瀾月雖是門外漢，也看得出來他漸漸不支，見侯顏老神在在的樣子，氣得直翻白眼：「我要是你爹，我也看你不爽，老爹在那打架，你還在嗑瓜子。」

  侯顏剝了一粒羅漢豆，拋到空中，又用嘴接住，不在意地看了看外頭打鬥的場面，不屑地說：「就這？你看他都沒好好打，他平時揍我的時候下手可比這狠多了。」

  就在他準備去剝第二粒的時候，趙武皺起了眉頭：「不對。」

  「什麼不對？」侯顏把羅漢豆丟到空中。

  趙武猛地拽過他的胳膊：「鎮國侯是不是有舊傷？」

  羅漢豆落到了地上，侯顏楞了一下：「沒有……吧。」他不是很確定。

  趙武鬆開了他，足尖一點，已經從欄杆翻了出去。

  侯顏長大了嘴巴：「趙兄……好俊的輕身功夫啊。」

  沈瀾月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走了，還有工夫看戲呢，爹不要了？」

  侯顏一下子把手裡的瓜果扔了，跟著沈瀾月往樓下跑：「不會吧，我爹不會真的受傷了吧。」

  趙武沒有兵器，翻下樓的時候從一個兵士手裡搶了一桿紅纓槍，舞了兩下就加入了戰局。

  鎮國侯先是一愣，看出他是來幫自己的之後，沒有多問，兩人配合，很快就占了上風。

  那伙黑衣人見勢不妙，假意纏鬥了片刻，就分頭撤退了，趙武選了一個輕功較弱的想去追趕，卻聽得身後咣當一聲，鎮國侯手裡的劍掉在了地上，他嘴角滲出鮮血，趙武顧不上再去追黑衣人，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鎮國侯。

  沈瀾月和侯顏匆匆下樓，卻被兵士們攔在門口不讓靠近。侯顏見鎮國侯口吐鮮血，急得一腳踹在兵士心口上：「我是鎮國侯世子，你不要命了敢攔我！」一邊喊著爹，一邊跑了過去。

  正在他要跑到鎮國侯面前的時候，卻被沈瀾月一把推了開，沈瀾月一手搭上鎮國侯的脈搏，眉頭一皺：「內息混亂，傷得不輕。」

  她想查看鎮國侯的傷勢，可對方身上穿著盔甲，她根本看不到。

  侯顏拿帕子擦著鎮國侯嘴邊的鮮血：「爹你沒事吧爹？」

  沈瀾月踹他一腳：「別嚎了，趕緊找個乾淨的地方讓侯爺躺下。」

  侯顏敲著自己的腦袋：「是了是了，嫂夫人是大夫。」他又衝進剛才的茶樓，對在櫃檯後面伸長了脖子的老闆說：「借你後院廂房一用。」

  老闆見受傷的是鎮國侯，哪裡有不同意的，忙把人往裡面迎。

  除去鎮國侯身上盔甲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他上身厚厚的紗布已經被鮮血浸透，想來是剛才用盡全力打鬥，身上的傷口崩開了。

  茶樓老闆叫小二送來熱水，兵士依照沈瀾月的吩咐準備了東西，沈瀾月一點點剪開鎮國侯身上的紗布，清洗了傷口之後，眾人又倒抽了一口冷氣。

  鎮國侯身上就一處傷口，可那傷口又長又深，叫人看著都覺得可怕，而且一看就是新傷。

  看著那傷口，侯顏就想哭，可是他想到自己這時候要是哭，肯定又會被父親訓斥沒出息，只能硬生生忍下了。

  沈瀾月細細檢查了傷口，消了毒，說：「侯爺幾時受的傷，怎麼處理得這樣草率，這麼深的傷口，還是得做一下縫合才行。」

  她是個醫生，最看不慣的就是別人糟踐自己的身體。

  鎮國侯哈哈一笑：「不礙事，就是沒留神，叫個小毛賊給我撓了一下。」

  沈瀾月不贊同地搖頭：「侯爺現在是我的病人，您得聽我的。」

  針線都已經準備好，只差一味麻醉散，她已經叫人去買了。

  侯顏幫腔：「爹，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趙兄，武藝了得，這位是他的夫人，醫術很是了得的。」

  其實他沒有親眼見過沈瀾月的醫術，但是他親眼見過趙武的功夫了，很顯然，這兩口子，就不是什麼一般人，再回不過神來，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鎮國侯瞪了他一眼：「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爹？招呼也不打一聲，就到處胡混！」

  不過這小子這一次混得居然不差，認識了這樣不一般的人物。依他所見，這個幫他退敵的趙武就不是單單「武藝了得」四個字概括得了的。

  侯顏低眉順眼的：「爹，您好好治傷，想怎麼罵我，就怎麼罵我。您想讓我從軍，等我回了京城，就去屯營里習武。」

  鎮國侯嘆了一聲：「罵你自然是要罵的，至於從軍的事……再說吧。你這次回去，給你娘帶些桃酥餅，她愛吃這個。」

  「哦。」侯顏應了一聲，又頓了一下，「哪個娘啊？」

  鎮國侯抓起邊上放著的頭盔沖侯顏丟了過去，中氣十足地喊：「生你的娘！」

  侯顏雖然慫，但還是身手敏捷地避開了，身體貼著門框不敢再靠過來。

  鎮國侯看他這樣子，突然嘆了一口氣：「給你母親也買一些吧……她知道虧欠了你和你娘，自己這一生，都不願意有孩子。她娘家勢大，她怕她的孩子將來爭了你的爵位，爭了你的寵。她年輕的時候也懷過孩子，瞞著人偷偷落了胎……你將來，也要孝順他。」

  侯顏傻了眼，想到母親對自己態度總是小心翼翼，沒想到她竟然這樣為自己打算，想到自己的任性，真是沒有臉見人。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爹，孩兒真的知道錯了，將來一定改過自新好好做人。孩兒一定像爹爹一樣建功立業，讓兩位娘親面上有光。」

  鎮國侯瞪了他一眼：「哭哭啼啼的，淨給老子丟人，起來。」

  侯顏卻哭得更起勁了：「爹，我忍不住……我哭完這次下次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