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流亡之路

  「哦，對了，應該還要趕很長的一段路吧？」王姐聽說他們要去的地方，有些擔憂，連忙又跑到廚房去，這次再出來，手上多了一碗地瓜。

  「家裡都是粗糧，只是乾糧又硬又干，孩子肯定不愛喝，你多帶幾個地瓜在路上吧，軟乎乎的孩子應該愛吃。」她說著將地瓜連碗一起塞在她的懷裡。

  沈瀾月不好推辭，也覺得備受感動，她從懷裡掏出荷包來，倒出了幾塊碎銀子，拉過王姐的手，放在她手心裡。

  「你這是幹嘛，這錢我可不能要！」王姐叫嚷著，拼命推辭，沈瀾月卻不肯收回來：「王姐，我們來你家，勞累你幫我們熬米粥，我們怎麼能白吃白喝呢？你就收下吧，不過是一點小錢，比起你的情意來，實在是微不足道。」

  「不行！不過是一些米粥地瓜，能值幾文錢？怎麼能拿你這麼多錢呢？」

  「王姐！」見王姐一直推脫，她有些無奈，只好找個藉口來讓她收下：「現在這個世道，多少人連米粥地瓜都吃不起呢，你已經拿最好的食物來招待我了，這份情誼可不止這幾兩銀子，你要是不收，我恐怕羞愧得晚上都睡不好覺了。」

  她話說到這份上，王姐面露難色，猶豫了片刻也只好收下了這些銀兩，止不住地向她道謝再道謝。

  沒過多久趙武便帶著冬冬回來了，冬冬玩得似乎很是盡興，小臉紅撲撲的，頭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天色不早了，和王姐道了別，他們一家又上了馬車，在那片竹林深處漸漸遠去了。

  又是一夜的趕路，第二日她們便接近了趙國邊陲的一座城池，越是靠近雷城，路上的難民就越多。

  沈瀾月掀開帘子，只見路上很多百姓都衣衫襤褸，臉上灰撲撲的。很多百姓拖家帶口，一路流亡至此。最讓沈瀾月心驚的便是這流民之中的孩子。

  這些孩子有的不過和冬冬一般大小，還有的甚至還在襁褓之中。那些還在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臉上也瘦得沒肉，顯得眼睛格外的大，眼裡無聲，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當了母親之後，最見不得的就是看到孩子受苦，這是母性的力量。沈瀾月眼睛紅了，卻咬咬牙放下了帘子，閉上了眼不在去看車外的景象，對於難民的哀嚎也只充耳不聞。

  冬冬看著這些百姓臉上也浮現出了憐憫之色。孩子懵懂不知世事，有些難過的說：「母親，我們給些錢給他們吧？」

  「不行。」沈瀾月雖也不忍，卻只能拒絕。

  「為什麼呀？他們好可憐。」

  她把兒子摟在懷裡，哀傷地說：「不是母親不願給，而是不能給。現在露財，只怕會被一些有心之人給盯上，到時候就是引火燒身了。冬冬，想要幫助別人，必須得在能夠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只有自己安全，以後才能幫助更多的人。」

  說著，她頓了頓，隨即神色更加哀傷：「我們救得了一戶，天下難民這麼多，我們還能每一戶都救麼？想要救天下，只有讓百姓們都安居樂業，而不是讓他們流離失所，然後再來施捨錢糧！」

  幼小的冬冬聽不明白母親的這番話，只是母親說著番話時的哀慟和無奈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上。等他心智足夠成熟時，再回過頭來反覆咀嚼母親這番話，這才決定了他一生的事業，就是為國為民。

  很快就到了雷城的城門，兩人隱瞞了身份，看上去也不像是流民，進城便很容易，只是還有成千上萬的流民被攔在了城外，因為這座城池遠遠養不活那麼多的人。那些百姓救只能在這附近風餐露宿。

  沈瀾月和趙武隱瞞了身份，進城就找了一個普通的客棧居住，雷城的城主一點風聲也沒收到。他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這樣才能更好的體察民情。

  安頓好住處，她們不過休息了片刻，就準備出門逛逛，看看災情。

  「父親母親你們又要出門嗎？」清月感覺自己屁股還沒坐熱，就又連忙站了起來。

  沈瀾月看著兒子略帶倦意的小臉，有些心疼的摸摸他頭，安慰道：「冬冬，我們出去有些事，你在客棧好好休息，不要亂跑好不好。」

  「你們出去是看那些受苦的百姓嗎？」這話不像是他這么小的孩子能說出來的，沈瀾月和趙武都有些差異，對視了一眼，然後點點頭。

  「我也要去，我也要看看那些百姓！」孩子語氣還很稚嫩，卻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沈瀾月還要拒絕，卻見趙武一把將清月抱起來讓他騎在自己肩上：「帶孩子一起去吧，這都是他的子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冬冬是皇室的成員，就有些皇室的責任。

  沈瀾月明白這一點，看著清月堅定的眼神，她阻止的話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只好點了點頭，無奈地說：「那好吧，那你要答應母親，出去以後不能叫累，不能鬧脾氣。」

  「是！母親！」東東一口答應，然後激動而又開心的笑了。

  雷城的商業街還是比較繁華的，看上去國泰民安的樣子，但這一切不過都是表象，只因為這裡是富人區。沈瀾月和趙武不過走了幾步，便轉身朝貧民區走去。路上經過一個寺廟，寺廟前排著長長的隊伍，都是一些難民，灰頭土臉地，一人手中拿著一個瓷碗，隊伍旁有數十個家丁看守秩序，只是場面仍然有些混亂。

  「哎，大哥，這是誰在施粥呀？」沈瀾月見一個男人剛從隊伍前頭領完粥出來，忙叫住他，和他搭訕起來。

  「是城南的張員外，這張員外可是個好心人啊，我們家都好幾天沒吃飯了，孩子都餓的不行了，我得趕緊把粥帶回去。」這男子不過匆匆說了兩句便又離開了。

  但這須臾之間，沈瀾月看清了他碗裡的粥，這哪裡算是粥呢？不過是清水裡浮著幾粒米飯罷了。那種無力感又冒了上來，她嘆了口氣，看趙武也是一臉嚴肅。

  「我們分頭行動吧，我帶著東東去茶樓了解一下情況。」

  「嗯，那我去百姓家看看莊稼的情況。」

  兩人約好一刻鐘後在客棧會和，然後就此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