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獻血者

  「娘子，你堅持住，我已經請大夫來了，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大叔涕淚橫流，堂堂七尺大漢卻哭得像個孩子，撲在妻子的床前，緊握著她的手。

  白笑塵心下動容，作為醫生，看多了生死別離，但依舊還是會被這樣的畫面感動。

  可以看得出來，這位大叔真的很愛自己的妻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定保住孩子」這樣的話。

  「大叔您先到外面等候，您妻子的狀況很危險，我需要立即給她手術。」

  「好好好，小姑娘，大叔的妻兒就拜託給您了。」大叔趕忙站起身來，不舍的看了妻子最後一眼，立馬走出門外，將房門關上。

  「容……容神醫……」他一出門就看到了靜站門外的容若風。

  「嗯。」他淡漠的點了點頭，目光盯著緊閉的房門，卻沒有要抬步進屋查看的意思。

  白笑塵聽著產婆的敘述，大致了解到是胎位不正，以及胎兒偏大，難以分娩。

  經過產婆幾個時辰的按揉順胎，胎兒已經順正，只是頭部始終無法出來，再僵持下去，胎兒會窒息死亡，而母親的性命也難以保障。

  「嗯……」白笑塵神色緊張的看著奄奄一息的產婦，這個問題其實放在她前世是很容易處理的事情，只要將道口稍稍切開一些，便可順利接生出胎兒。

  只是，這裡設施太落後，萬一大出血，或者出現什麼併發症，都將是致命的。

  情況緊急，由不得她半點拖延，她走到門口，嚴肅認真的問道：「大叔，現在情況不容樂觀，最明智的辦法就是舍一保一，您做為家屬，我需要徵得您的同意。」

  「舍一保一？」大叔面露疑惑，但也大體能猜到是什麼。

  白笑塵向他解釋道：「如果您想保大人，那麼我會將胎兒頭顱擊破，將死胎取出。如果您想要保孩子，那麼我會將您娘子的道口剪開，取出孩子，不過這樣做您娘子的性命十有八九會保不住。」

  「這……」大叔一聽，瞬間攤坐在地，神色極其痛苦，但白笑塵還是得催促道：「大叔，時間不等人，請您快些做決定。」

  「保……保大人……」大叔遲疑片刻，還是說出了痛苦的決定。

  白笑塵心下感動，她知道這個來之不易孩子對他們來說有多寶貴，不管以後還能不能受孕，他娘子經過這次創傷都不再適合生育。

  「好，我知道了。」

  她立馬走進房間，拿出工具，在產婆的協助下，準備將胎兒強硬取出。

  「大夫……」處於半昏迷狀態的產婦居然清醒了過來，她用著最後的力氣，伸手想要阻止白笑塵的行為，「大夫，請您不要殺死我的孩子……」

  白笑塵手中動作一頓，心中一陣刺痛，她可以昧著良知取掉一個胎兒，卻不能殺死一個未出生的嬰兒。

  「夫人，再不取出孩子您會死的……」她嗓子啞澀，無法繼續說出殺死一個未出生的嬰兒的話來。

  「我不怕……」她氣息虛弱的說道：「嫁給相公這麼多年，一直沒能為夫家添個子嗣，即使這次能夠僥倖存活，等百年之後也無顏面對夫家的列祖列宗。」

  「不是……」白笑塵正要勸說，就聽她繼續說道：「其實這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我想為相公生個孩子，哪怕付出生命我也願意，因為我愛他，更愛我們的孩子……」

  「夫人……」白笑塵眼睛蒙上了霧氣，她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生過孩子，但作為女人，她能感受得夫人身上勇敢的愛情，和偉大的母愛。

  「小姑娘求你了，等有一天你有了愛人，我相信你也會這麼做的。」

  「好……」她心情沉重的點點頭，夫人倒是在聽到她的回應後露出了釋懷的微笑。

  她面色平和的躺在床榻上，伸手撫摸著股股的肚皮，就好像親手撫摸著自己的孩子一般，蒼白的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意。

  白笑塵深呼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波動的情緒之後，便目光專注的拿起剪刀，消毒，對著道口剪出大約兩隻寬的口子。

  鮮血瞬間流淌而出，刺激著人的眼球，產婆嚇得大驚一聲，門外跟著響起了焦急的詢問聲：「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娘子還好嗎？」

  白笑塵顧不得四周的慌亂，靈活的手指快速伸向道口，在產婦昏迷前的最後配合下，平安的將嬰兒取出。

  「哇~」清脆的嬰兒啼哭響起，像是對來到這個世界的恐慌，更像是對親人離去的哀啼。

  「娘子……」大叔雙目瞬間一暗，他知道這聲啼哭意味著什麼。

  「娘子……」

  容若風面色平靜的站立一旁，房間裡的對話，他聽的一清二楚，向來冷淡無波的他，此時也泛起了一絲波動。

  「娘子……」大叔在門外泣不成聲，白笑塵卻無暇理會，她將嬰兒交給產婆，手指微顫的拿起銀針，縫合起傷口來。

  很快切口已經縫好，但鮮血還是止不住的流，「止血藥，止血藥……」

  她焦急的念叨著，手指慌亂的撥弄著醫藥箱裡的瓶瓶罐罐，完全不知道哪一瓶可以用來給產婦止血。

  「第二排左數第三個白色瓷瓶。」突然容若風溫潤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來不及驚詫，拿起白色瓷瓶，打開瓶塞，用棉簽沾出一些，向傷口塗抹去。

  這藥跟她前世的止血藥不同，但效果卻奇好，才抹上不一會兒，流淌的鮮血就漸漸止住了。

  「消炎的和止痛的呢？」她繼續問道。

  「最後一排倒數兩個便是。」容若風的聲音再次在她耳邊響起，仿佛就在她身邊一樣，讓她微亂的興趣鎮定了不少。

  「這個嗎？」她拿起最後兩個瓷瓶問道。

  「我能聽得見你說話，但並不代表著我能看得見你拿的什麼。」容若風冷冷地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仿佛都能看到他此時鄙夷的眼神。

  「應該是了……」她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自己確認了一遍之後，便拿去給夫人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