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中秋族宴（下）

  楚淮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似乎是回憶這些往事帶來的。

  楚挽挽在一旁看著，繡花鞋中的腳趾忍不住扣了扣，莫名覺得好尬。

  「但是這唯一一個女兒，我都沒有保護好。」楚淮的聲音低沉下來，睜開眼睛滿是自責地看著楚挽挽，「我將她弄丟了，我愧對三弟，愧對列祖列宗。每一夜，我都在午夜夢回中看到三弟向我質問，為什麼照顧不好他的孩子。」

  楚淮說得動情，聲音都哽咽了，眼中閃爍著淚光，令楚挽挽有些懵逼。

  咋回事啊？不是說祭祖嗎？怎麼開始發表演講了？

  楚家的族人們也神色各異，楚域確實是楚家最後的榮光，他巔峰時很多分家都享受到了福報，所以他們懷念楚域，對楚淮的怯懦十分鄙夷，尤其還弄丟了楚域唯一的孩子，更是令許多人不齒。

  畢竟當初，楚域死後，楚淮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進入軍營，意圖利用血緣關係綁定楚域的屬下，接管楚域的軍權。

  不過也不知道是老天看不過去，還是註定楚家要衰落，那兩個兒子在坐上少將軍之位後，皆是戰死沙場，令楚淮的願望落了空，還差點絕了後。

  將軍府一落千丈，族人們也紛紛離棄，這些年的族宴能推就推，參加的人也越來越少。若不是今年得知楚域的女兒找回來了，大家念著楚域的恩情和榮耀，想要看看楚挽挽，人數最起碼要少一半。

  「真的是大將軍的女兒啊，長得很像呢！」

  「你不是比大將軍小嗎？你啥時候見過啊？」

  「畫上見過行不行！」

  「唉，可惜不是男兒，沒辦法繼承楚域將軍的意志啊。」

  「是啊，聽說將軍的那些屬下，還是念著的。若是是個男兒，想要重新聚攏軍權應該不是問題。」

  「可惜了可惜了.」

  族人們打量著楚挽挽，有唏噓的、有感嘆的也有遺憾的，聽得楚挽挽嘴角抽搐，心道雖然知道你們重男輕女，但是能不能不要表面地這麼明顯呢！

  少塊肉怎麼了！

  「安靜——」楚淮抬起手高喊一句，蓋過了雜亂的討論聲。

  等族人們安靜下來，楚淮才繼續道，「女兒怎麼了？三弟的女兒並不比男兒差！陛下有意將爵位交給挽挽繼承，就足以說明她的重要性。」

  「什麼？」

  「真的嗎？可是她是女子啊？」

  「是啊，女人怎麼能繼承爵位！」

  「怎麼不能，爵位在挽挽身上，也就意味著她的兒子一定是下一任的楚國公。」楚淮眼中閃過一道冷光，淡淡道。

  這就像一顆炸彈投入了水中，頓時炸開了鍋。

  「如果娶了她，豈不是就是」

  「這麼好的事情.」

  族人們看著楚挽挽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塊上好的五花肉，令楚挽挽渾身不適。楚挽挽皺了皺眉，這楚淮是傻的嗎？這件事只是個煙霧彈，根本沒有敲定，更別論聖旨了。

  楚淮這個時候放出這個消息，是想做什麼？

  楚挽挽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楚淮，他的臉龐平靜，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與平常無異。只是那雙眼中，涌動的暗潮。

  正當楚挽挽想要探究的更深時，楚淮扭頭對上了楚挽挽的視線，關心地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些不適應？」

  楚挽挽一個機靈，低下頭輕輕應了聲。

  「那就躲到伯父身後。」楚淮柔和地道。

  楚挽挽順從地挪到楚淮身後，利用楚淮的身體擋住了族人們的熾熱的視線。

  野心，楚淮眼中涌動的暗潮，是欲望，是野心。

  楚挽挽忽然有些明白了，利用這條消息，分家的族人一定都會想法設法地娶到她，但是楚淮現在是她名義上的監護人，想要娶到她就要獲得楚淮的首肯。

  那麼討好楚淮勢在必行。

  楚家特殊的傳承模式導致分家眾多，且深入各行各業，比較高的文武官也不是沒有，一旦將這些力量凝聚起來，鎮國將軍府就不再是個空殼子。

  看來楚淮早就不滿足於此，真是好大的野心啊。

  楚挽挽輕輕吸口氣，這種被當工具人的感覺可真不妙啊，尤其被這麼多貪婪的視線盯著，像極了砧板上的魚肉。

  「哦？楚國公的爵位嗎？」晁夫人眼中閃過精光，舔了舔嘴角。丈夫已經是兵部侍郎，父兄也是三等將軍，若是能獲得一個一等公爵位，那她晁家就能躋身一流世家了。

  看來，要讓家裡的男人多跟楚淮接觸了一下了，提一下娃娃親的事情.

  因為楚淮的話，族人們心思各異，面上的神情也難以掩飾。雖然這個消息沒有落實，但是實在是誘人，哪怕只有一分可能，也要試一試，只因為楚挽挽是女人，是可以帶著爵位嫁到別人家！

  楚淮見目的達成，微微一笑，「好了，我說這件事，也是不想你們看輕挽挽，她是三弟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女兒。上天有好生之德，給了我一次彌補過錯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為她選擇一個良家。」

  瞧瞧這話說得多麼冠冕堂皇，實則將楚挽挽的婚嫁權直接握在手中。有腦子的族人皆是嗤笑一聲。

  楚挽挽皺了皺眉，雖然晉王官宣的王妃是楚家三小姐的事情並沒有傳得很開，但是楚淮肯定是知道的，還特意這樣說，看來真如朝陽公主所說，他不會輕易將自己拱手送給晉王。

  除非

  楚挽挽望著楚淮的背影，若有所思：晉王能成為登基可能性最大的那個皇子。

  可能嗎？

  楚挽挽無聲地嘆口氣，揉了揉眉心，真是複雜的局面。且不說秦渚寒對皇位不感興趣，似乎還對大順有別的目的。

  對於秦渚寒曾經坦白過的話，楚挽挽到現在還如鳴在耳呢。

  楚挽挽企圖在腦海中梳理各方的關係，越梳越亂，最後頭都大了，這都是什麼渾水啊！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