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最後的一封信

  至於那個人，只會是落千凡。

  因為只有落千凡才會讓哥哥違背他自己的原則，也只有她才會把哥哥一次次的捲入危險，冷傾兒氣的牙痒痒。

  她恨不得現在就去找落千凡問個清楚。

  可理智告訴她，哥哥絕不會就這麼留在天臨國，他一定會留下些什麼。

  她一定要找到這個東西。

  她要知道真正留住哥哥的是什麼？是什麼能讓小心謹慎的哥哥把命放在別人面前？她要真相，要一個能解釋得通的真相。

  ………

  冷傾兒來到了她和冷子墨最後見面的地方，也就是要求和醫冥少主落千凡見面的那天。

  城北破廟。

  這裡的草比其他地方要更加茂盛，幾乎一天一個樣，儘管不是第一次來，冷傾兒還是會覺得陌生。

  想到她第一次就是因為意外發現這個地方，後面幾次沒事也會回來這裡轉轉，似乎成了一種習慣。

  自從她長大後，她就總喜歡把自己隱藏到一個別人怎麼也發現不了的地方，而且還是偷偷的。

  在外，她是眾人眼中完美無瑕的冷家嫡女，天命之女。

  可私下，她只是她自己。

  發現她和落千凡越來越多的差距後，冷傾兒眼中就再也沒了以往的不屑一顧還有狂妄之色，她開始害怕別人的目光，她害怕失望。

  所以這個破廟正巧不巧就來到了她身邊。也許是上天安排，她竟然喜歡上了這麼一個雜草叢生的荒蕪之地。

  看著破敗的廟宇，冷傾兒止不住的唏噓。也許百年後她也會像這破廟一樣無人問津，沒有人會記得她，沒有人會想起她。

  她聲勢浩大的出現，轟轟烈烈的為人所知，最後卻毫無痕跡的消失。

  想到這，冷傾兒苦笑一聲，跨步往裡走。

  果然，在進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了廟中的異樣。那失了一臂的佛祖腳邊是什麼東西？

  她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伸手從佛祖腳下把東西抽出，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久違的筆跡。

  那是哥哥的。

  這字體她熟悉的很。哥哥的字就像他人一般英俊瀟灑，放蕩不羈，讓人一眼看上去便覺得瀟灑。

  她看到第一個字，眼淚就忍不住崩了出來。

  ——

  「傾兒，我是哥哥。

  我想了很長時間，最後決定暫時不走了。很抱歉告訴你這個消息，不過也不一定會被你看見。

  也許我是真的窩囊吧，我就是想可以一直待在千凡身邊，儘管沒那麼光明正大，我也心甘情願。

  你哥哥我浪蕩了一輩子，在外人眼中，我可能是個合格的冷家嫡子，可絕對不是一個出色的高門子弟。

  我都知道。

  流連花場，頑劣不堪……

  可這是我想要的嗎？

  傾兒，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希望我不再是冷家冷子墨，那樣是不是就不用背負那麼多的東西，我不用在意家族的得失，不用小心翼翼的設計別人，也不用在這詭譎多變的圈子裡盤旋，不會活的辛苦又膽怯。

  更不會失去我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

  說到落千凡，冷子墨的字體都變得柔軟了起來，語氣也更加的有溫度。

  「落千凡於你而言可能不過一個野蠻丫頭，她不懂的如何討好別人，不會卑躬屈膝，也不會拐彎抹角。

  說起來，她好像哪裡都是缺點。

  可其實，她又滿是優點。

  她在我這邊卻無一不是美好。

  我喜歡她的坦率，喜歡她的聰慧，喜歡她的美貌，喜歡她的脾氣，喜歡她默默為人著想卻做的十分可惡的模樣………我喜歡她的所有。

  唯獨不喜歡的就是她不喜歡我。

  我以前一直覺得只要我等，只要我陪著她，只要我經常在她面前出現，總有一天她會看到我喜歡上我。

  卻沒曾想你這個意外。

  那天，你被千凡所傷的事情傳的神乎其神，那是我第一次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一邊是自己的親妹妹，一邊是自己誓死要守護的女子。

  矛盾的兩邊總是無法達到平衡。

  所有人都在唾棄厭惡落千凡的時候，我當時只有一個想法：

  你說我如果在這個時候告訴她我喜歡她，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歡她，然後我把她庇佑在我的羽翼之下，是不是她以後就會喜歡我了？

  像我一樣喜歡我？還是要比我的喜歡多？這些好像有點太貪心。

  呵！怎麼樣，

  當時的我是不是很可惡。你是不是想問，受傷的明明是我的親妹妹，我是怎麼做到的不聞不問，還一心一意為害人者著想的？

  可是這就是真的。

  後來落千凡被送走，我派人一波又一波的找，從六國翻來倒去，我幾乎親自走遍了風玥國的每個角落，可遺憾的是，我始終沒有找到她。

  所以我成了眾人眼中浪蕩不羈的公子哥，我渴望在幻想中找到那個影子。

  直到後來她回來，我暗中派人調查，我查她這些年的經歷，我就像一個垃圾蟲一樣窺探者別人的人生。

  可是我卻沒有勇氣親自出現在她面前，只能憑藉著公開場合偷偷的望她一眼。

  這就是你的哥哥，你一直以來崇拜的哥哥。一個可以為了愛情放棄一切的冷子墨，一個冷漠自私毫無家族感的冷子墨。

  傾兒，我從來都不是無私的，我也曾羨慕過父親母親，羨慕過民間夫婦。

  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我一定一定會在最開始遇見她的時候向他隆重的介紹自己：

  你好，我是冷子墨，一個普通卻正在喜歡你的男子。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我會倍感榮幸，並且珍視你的喜歡。

  我多希望，這可以是我和她最初的相遇。

  可是這似乎是不可能了。

  她有了像我一樣喜歡她的男子，她也正巧喜歡著對方。他們中間再也沒有人可以插的進去。

  不管是不是我先喜歡的，最後可以擁她入懷與她相伴終生的人終究不會是我。

  ……」

  看到這，冷傾兒似乎都能想像的到哥哥在寫出這些字時的感受，要把對一個人十幾年的感情用三言兩語說出來，是多麼的小氣又殘忍。

  哥哥在寫出這些字的時候眼圈應該是紅的，冷傾兒突然想起她這些年的歷程，似乎在落千凡被她決定陷害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了不同。

  倘若她當初就知道哥哥對落千凡的偏執，她應該會放下心中的不快，選擇為了哥哥隱忍的吧。

  也許她當時那麼做了，不僅是哥哥會幸福，就連她也可以跟煜王殿下走在一起。

  可這一切就在她的一念之間毀於一旦。

  冷傾兒笑著搖搖頭，繼續看信：

  「傾兒，你放心，我就是暫時不走，也許等我想好了，看夠了，忘記了，就會重新開始吧。

  但現在，我是真的放不下。

  我不知道你對煜王是怎樣的情感，但我想，你既然堅持了這麼久，應當也是認真了的。

  作為你的哥哥，我應該勸你放下。可作為冷子墨，作為一個喜歡另一個女子的冷子墨，我又無比期盼你能得償所願，也許這樣你我都可以圓滿。

  煜王很好，千凡很好，你我也很好。

  ……

  好了，不多說了，我要去完成我的夢想了，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是冷家冷子墨，再也不用承擔家族的重任，我累了也倦了。

  就這次，為了自己活一次吧。

  最後，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那就是我沒有機會回來拿走了。也許是我不幸死去了，再不就是我失憶了。

  聽起來，這兩種結果都不怎麼好。

  但不管如何，作為你的哥哥，我都希望你可以過的更好。倘若真的喜歡就追回來，如果決定放棄就不要重複多想，傾兒，願你來日無憂，長命百歲。

  哥哥冷子墨留」

  冷傾兒讀完整封信，心情無比壓抑。哥哥在信中說的她也感同身受，只是她沒想到哥哥會對落千凡愛到這種地步，為了她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她可能沒這麼偉大。

  她活著，不僅是為了營造自己，更是為了家族榮耀而生，冷家於她而言是命，是不可逃避的使命。

  若不是因為女兒身的話，她可能會比哥哥做的更好。

  捏緊了手中的信紙，冷傾兒呼吸困難，猛地呼出一口氣，抬頭看著藍空，費力的憋會那不爭氣的眼淚。

  哥哥，你真是傻！

  你以為你這麼做落千凡就會想著你感激你嗎？

  呵，你只不過是完成了自己所以為的事情，也許這件小事在落千凡心裡連一點小波浪都不足以掀起，可對她、對整個冷家來說，卻是失去了一個完美的嫡子。

  也意味著她以後再也沒有哥哥了。再也不會有人慣著她保護她了。

  哥哥！！

  為什麼？

  你在死去的前一刻究竟想的是什麼？會不會有那麼一絲的猶豫？

  恍然間，冷傾兒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面孔，男子笑的開懷，對她大聲的喊：

  我不後悔！

  「……」

  是啊，哥哥怎麼可能猶豫，他怎麼可能後悔？他已經把命都交給了落千凡！

  為她而死，他應該是死而無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