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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1:44:07 作者: 不問三九
他從小就不是個活潑的小孩,自那之後更是話少。他總像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動物,小心警惕地看著別人。
這樣的小孩在里自然不受歡迎,也不會有人想要和他交朋友。被孤立、被欺負、被嘲笑都是常態,初中三年他都是這麼過的。上了這麼多年學,陶淮南是他的第一個朋友。
陶淮南善良溫柔,看不見,在他身邊潘小卓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也是被包容的。
和陶淮南坐了同桌之後,潘小卓變得開朗了很多。雖然還是不愛說話,對別人還是很警惕,但比起從前潘小卓還是要「正常」多了。
本質上都是單純的小孩兒,只是因為從很小就沒了保護者,所以變得孤僻和軟弱。
生活有時偏愛跟可憐的孩子作對,原本就夠可憐了,偏還是要讓他們再倒霉一點兒。
高三的春天,潘小卓每天晚自習放學都是背著書包跑去地鐵站,去趕最後一班地鐵。地鐵站離學校和家都不算近,但這個時間早就沒有公交車了,他捨不得打車,只能一路跑著去。
這天老師因為晚自習班裡太吵發了通火,壓了幾分鐘放學,所以潘小卓跑得比平時都急。
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沒當心撞上了人。
撞上的也是個高中生,看校服是隔條街那所高中的。潘小卓道了聲歉就急著要走,卻被人抓住胳膊拎了回來。
「你瞎啊?」對方手勁兒很大,掐著潘小卓的胳膊讓他很疼。
一到這種時候潘小卓就不會說話了,只知道隔著眼鏡沉默地看著對方。
人高馬大的高中生像是還沒解氣,罵了兩句髒話,隨後手上用力把潘小卓用力往旁邊一摜,這才走了。
潘小卓被甩到旁邊的鐵柵欄牆,肩膀和頭磕在鐵欄杆上,磕得挺響。有幾秒鐘潘小卓覺得腦子直發暈,不知道是磕的還是剛才跑得太急了。
「這倒霉孩子。」旁邊好像有車停下,潘小卓聽見有道熟悉的聲音在他旁邊說了一句。不等潘小卓抬頭看清,人已經往前跑了。
等潘小卓抬頭看過去的時候,只見他已經迅速跑到了剛才那高中生的身後,摘了書包照著對方的腦袋一掄,把那人掄得嚎了一嗓子,捂著耳朵彎下了腰。
「在你們學校耍橫耍慣了啊?」石凱單手拎著書包,站在對方面前。
那男生捂著耳朵看他,問他:「你誰啊?」
「認認校服,在你們學校想怎麼耍隨你便,離我們學校學生遠點兒。」石凱回頭看了眼潘小卓,潘小卓已經跑過來了。
「你要非想耍個橫,你也挑我這樣的,別看誰窩囊沖誰去,那多讓人看不起啊。」石凱一直低頭看著對方,臉上表情帶著點兒淡淡的嘲諷,發自內心沒瞧得起。
對方也確實沒法兒讓人瞧得起,對著石凱,硬是一句話沒敢說。
國際高中的學生本來也沒人惹,花學費進去的個個都是公子哥兒。像潘小卓這樣眼見著是那一小撮考進去的學生,因此剛才才會讓人推了那一把。
石凱帶著潘小卓走了,剛才的計程車還在路邊等。
石凱把潘小卓推進車裡,問他:「住哪兒?」
潘小卓這會兒也沒再說不用了的話,地鐵註定是趕不上了,他說了個位置,緊接著馬上又說:「先送你。」
「是得先送我,我近。」石凱看著潘小卓顴骨上的血,摸摸兜沒摸著紙,問他,「有紙嗎?」
潘小卓看著還有點兒愣神,連忙從書包里拿出紙巾來,遞過去給石凱。
石凱沒接,指指他的臉:「磕出血了。」
潘小卓下意識抬手去摸,被石凱攔了一把,說:「用紙擦,用手摸不髒啊?」
潘小卓於是低著頭拿紙擦臉,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覺得疼。
「不用害怕誰去找你麻煩,他們不敢。」石凱和他說,「真有人找你麻煩你就跟我說……算了估計你也不敢找我。」
潘小卓聞言抬頭看著他,抿了抿嘴唇。
「有事兒跟遲哥說就行,其實你跟誰說都行,都能幫你。」石凱看潘小卓拿著一小團紙在臉上按來按去,眉角滲出來的那一點血一直沒按到,隨手從潘小卓手裡拿過那小紙團按他眉角傷口上,「別總窩窩囊囊的,跟淮南學著開朗點兒。」
潘小卓剛才為了擦臉摘了眼鏡,這會兒眼前模糊一片,他愣愣地朝著石凱的方向,看不清人,只能看到拿著紙團按在自己臉上的手指。
紙團碰在傷口上,小卓卻不覺得疼,只有點兒刺麻麻的,說不上癢也說不上疼。
石凱下車之前給司機付了款,多給了不少,說:「剩的給他。」
小卓在旁急急地說:「不用!你下去吧……」
石凱側頭看他,笑著抬手在他腦門上敲了個腦瓜崩,說:「有錢把四千結了。」
不等小卓說他可以結,石凱已經開門下車了。
潘小卓什麼都和陶淮南說,偏偏這事兒沒提過。
陶淮南每天「小哥」「凱哥」「楠哥」掛在嘴上,這幾個人每天都能看見,他們時不時過來給陶淮南送點兒東西,陶淮南行動不方便,有時他們就叫小卓過去取。
季楠總是在門口喊「小眼鏡兒」,石凱每次什麼也不喊,站在門口敲敲門板,小卓看見了就自己跑出去了。
午休還有十分鐘結束,潘小卓聽見熟悉的兩下敲門板的聲,抬頭看過去,石凱朝他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