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源頭（下）

  沐時有些奇怪，屈川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像是在陷入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眉頭緊皺臉色蒼白，眼中竟然露出的痛苦中又有些愧疚，真是太奇怪了。

  還有北夜的話是什麼意思呢？這個萬靈血陣是北無冥弄出來的，為什麼會說屈川會比他更清楚。

  沐時忍不住拉了拉北夜的手，湊到北夜耳邊低聲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北夜一勾唇，伸手攬住沐時的腰，「你認為原本大陸上平衡的巔峰皇級為何會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沐時轉動了一下腦筋，這麼一想似乎確實是的，明顯上記錄的皇級應該就是人魔妖三族各一個，結果不僅魔族這邊突然冒出了三個，人族也冒出了兩個，在算上律時族已經死了的兩個，簡直不要錢一樣。

  「想要打破法則的桎梏，必須要用極端的力量。」北夜含笑一點沐時的眉心，意有所指地道。

  「夠了！」屈川忽然脾氣暴躁地低喝一聲，嚇了眾人一跳。這幾個月的相處，屈川可是出了名的脾氣最好的皇者啊。

  屈川有些按捺不住地站起來，撐著桌面呼吸有些粗重，盯著北夜道，「想不到你知道的這麼多。」

  北夜淡然一笑，毫不在意此刻踩了對方的尾巴，「微生明既然將關鍵之局交給了我，自然會讓我知道很多事情。」

  「我想不通為什麼是你。」屈川語氣低沉，垂眸掩下視線，「明明我才是他選中培養的人。」

  眾人一頭霧水，不明白談話為何會變成這樣。

  「是與不是很重要嗎？」北夜面容嘴角的弧度逐漸淡下去，眼神冰冷地看著屈川，「他死了，他的局也失敗了。」

  「還不是因為選擇了你！」屈川猛地抬起頭，眼中是深深地不甘，「如果是我，我就不會被外界影響，我一定會和北無冥同歸於盡！」

  沐時算是聽出來了，屈川對於北夜之前放棄了與北無冥同歸於盡而選擇救了自己，其實一直耿耿於懷啊。怎麼感覺屈川跟戮之魔有點像了，都對培養他的人狂熱的忠誠，不同的是，屈川像一個正常人。

  「沒有如果。」北夜也攬著沐時站起來，直視著喘著粗氣的屈川，語氣傲然而堅定，「要我與北無冥同歸於盡可以，但是要我看著沐時死在我面前，絕對不可能！」

  沐時忽然在大庭廣眾被點名，感覺臉上一熱，悄悄地擰了擰北夜的腰肢，示意他不要再跟屈川槓了。

  「.」屈川默然望著結伴的兩人，心中甚至在質問已經死了的天明皇，這個選擇真的是對的嗎？一切都是功虧一簣了。

  「呃我打斷一下兩位。」赫連空看了半天，才幽幽出聲，「雖然不知道二位在吵什麼，不過當務之急不該是解決外面肆虐的萬靈血陣嗎？」說這他看向屈川，「屈川院長，你沒有否認你更了解萬靈血陣，那麼能告知這究竟是什麼嗎？」

  屈川沉默片刻，頹然坐回椅子裡，帳篷被動盪的氣流掛「呼哧呼哧」作響，仿佛死神在催促。

  「萬靈血陣，是本院研製的。」良久，屈川語出驚人，掀起了一陣浪潮。

  屈川捂著額頭，似乎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更高的道路是所有人都在追尋的。無論是五百年前的冰皇海瀚西，還是一百年前的藥聖宮化，都是在追求那條更高的道路。」

  「我院首代創建者就是冰皇海瀚西，當年他成就半聖，留下了一份手稿。赭石學院這麼多年，一直以來都有兩個任務，一是除魔、二是研道。」屈川的語氣從沉重變得輕快起來，「即使越來越沒落，但是研究成果越發明朗。只要人族出現一個聖級守護者，魔族又有何懼。」

  「研究的結果越來越赫人，也沒有人敢去實驗。只要幾十年前，這份手稿被混入學院的內奸盜取。」屈川抬頭看向北夜，「不久後，魔族就發生了內亂，北皇脈盡數慘死。」

  北夜眼中暴起一團精光，語氣冰冷而嘲諷，「沒有人敢去實驗？」勾了勾唇，北夜輕笑一聲，「你不就是實驗成功的果實嗎？」

  屈川渾身一震，隨後眼神黯淡下來，苦澀一笑，「沒錯，我是成功的試驗品。」

  「這」君老和寒祀瞪大眼睛，現在的對話內容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這是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以他們在赭石學院中的地位，自然對冰皇留下的手稿很清楚，也研究過。但是卻從不知道，研究已經成功了。

  而且似乎，研究成果就是那個萬靈血陣。一直以來的信念，隱隱有些崩塌。司離四人作為赭石學院的內院弟子，不由也露出了刷新三觀的神情。

  「那我問你，微生明有沒有做過相同的實驗。」北夜沉聲質問。

  「沒有！」屈川立刻反駁，「天明皇不屑這麼做，他的實力已經是皇級巔峰，完全可以震懾魔族！如果.如果手稿沒有被北無冥獲得的話」

  「既然如此，為何你們沒想過做點補救的措施。」赫連空大概理順了前因後果，嘆口氣道。

  「我們一直在想辦法阻止北無冥的行動，更何況他的實驗更瘋狂，幾十年來一直在自傷其身，常年虛弱，不足為患。」屈川握緊椅子的扶手，「只是沒想到沒想到他這麼瘋狂，竟然吞噬了那個怪物，並且成功沒死。」

  北夜拉住沐時朝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淡淡道，「說這麼多也於事無補，你們就祈禱這個大陣不會波及半個大陸吧。」

  「哎？」沐時被北夜拉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落寞的屈川，小聲道，「北夜，你不要說得那麼嗆，這樣我很難做哎？」

  北夜拉著沐時走出了大帳，聞言停頓下來，抬頭看了會血紅的天空，「你以為我是看他不爽才這麼說的嗎？」

  沐時悻悻摸了摸鼻子，「我沒這麼想。」

  北夜低下頭盯著沐時，目光灼灼，「你覺得事態發展成這樣，是魔族的錯，還是人族的錯。」

  「呃」沐時沉吟了片刻，語氣有些不確定，「其實我覺得，誰都沒有，誰也都有錯。都太貪婪了吧，一定要追求那極致的力量嗎？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何必執著一統大陸。」

  北夜眼神有些奇異，「沒想到你的想法倒是獨特。」

  沐時有些得意的一笑，隨後想到什麼笑容又停滯下來，「為了那所謂的脫凡入聖，已經死了太多人了。我不想在看到我認識的、我在意的人死在我面前。」

  北夜輕嘆一聲，伸手摸了摸沐時的臉，「我答應你，我不會死在你的面前。」

  沐時伸手握住北夜撫摸自己臉的手，「還有希望的不是嗎？你不是說北無冥的成功率不到六成嗎？更何況我們也不會坐以待斃的！」

  北夜想起沐時陪自己站在城牆上伴著強烈的罡風平輕吐的話音，臉色微微一變，隨後捏了捏沐時的臉頰，低聲道，「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以冒這個危險。」

  「放心，我又不會一個人去，肯定會拉著你的。」沐時輕鬆地笑了笑，將北夜的手拉下來。

  北夜無奈一笑，剛想再說點什麼，城牆忽然出來了巨大的抖動，仿佛整個地面都在顫抖。

  沐時抓著北夜的手臂站穩，驚呼道，「怎麼回事，地震了嗎？」

  北夜扶著沐時的肩膀抬頭望向城牆外的天空，臉色一沉，「果然，最壞的局面出現了。」

  血色風暴已經不滿足於這方平原，朝著大陸另一邊進發。高速旋轉的龍捲風攜帶著濃郁的血腥味，瘋狂地破壞著厚重的牆壁，這屹立百年的城牆，竟然如同豆腐不堪一擊，碎石不斷砸落，眼看這就要倒了。

  在帳篷里商議或者休息的魔法師武鬥師被驚動，紛紛跑出來，看清後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又開始了！」

  「不會吧！」

  「難道要席捲整個大陸嗎？」

  「一旦進入普通人居住的生活區，這回事多大的災難啊！」

  「如何是好！怎麼攔得住！」

  「屈院長！該怎麼辦啊！」

  議論聲和呼喚聲不斷，屈川臉色難看地被聖女和君老一左一右扶著走出來，望著搖搖欲墜的城牆，沉聲道，「邊打邊撤，放慢速度。擅長速度的人立刻動身趕去最近的主城，疏散人群撤離！」

  「什麼？！」

  「真的沒有辦法嗎？！」

  「如果這東西席捲整個大陸，普通人怎麼躲！」

  「安靜！」屈川大喝一聲，皇級的威壓瞬間釋放，冷漠地環視了一圈，「現在，立刻，行動！」

  眾人打了個機靈，立刻四散退去。

  「轟轟轟——」那堅不可摧的城牆，終於抵禦不住，如大廈傾頹一般轟然倒下。失去了城牆的防禦，這血龍捲更是像餓夠出圈，瘋狂地撲進了瑟瑟發抖的皇圖大地。